第三十一章，告別

  眼瞅著金家幾人相繼離去，李玉珍看了看公公，許輝他爺爺也就是嚇到了，不過老人家心理素質不錯。

  這會血壓，心跳，呼吸都趨於平穩，沒什麼好擔心的。

  於是李玉珍再度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那種時候，你還能適當要一點賠償的，小柳，不過你剛才的表現真的太帥了，以後家裡有你，我肯定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

  「額……」

  柳雪卿怔了怔，朝著許輝投射過去一個狐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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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視線仿佛是在問。

  這就是你給我叮囑過，不能在阿姨面前隨便提殺人二字的反應？

  原本柳雪卿都擔心嚇到李玉珍。

  不過眼瞅著婆婆這個反應，她倒是鬆了口氣。

  「話說回來，咱們今天得罪的可是江城金家啊，你們真的都一點都不擔心嗎？」

  就在這時，躺在病床上的爺爺憂心忡忡看了一眼孫子和孫媳婦。

  「金家可是江城名門望族，聽說他們的產業總資產十幾個億，這種存在，要是真的打算跟我們計較怎麼辦啊？」

  聽到這話，柳雪卿冷笑一聲；

  「但願他們最好別輕舉妄動。」

  呵呵，冰蓮女帝心頭冷聲道。

  不然的話……她倒是不介意在這個位面也大開殺戒。

  李玉珍不想給孩子們壓力，換了個話題；

  「你們兩個白天跑去山上祭祖，晚上又跟我跑來了醫院，還處理了這麼一樁糟心的事情，這會應該都累了吧？還有小柳……」

  下一刻，李玉珍才反應過來猛地一拍後腦勺；

  「啊，小柳，你可是孕婦啊！」

  「許輝，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帶小柳回去休息啊。」

  「都怪我，今天一下子亂了分寸，腦子傻了，怎麼能帶小柳一個孕婦來這種地方呢，萬一不小心傷到了哪裡，那我怎麼給孩子交代啊！」

  李玉珍懊惱不已，還捏了捏柳雪卿柔軟臉蛋；

  「傻孩子，下次可不准這麼亂來了……」

  柳雪卿精緻的一張俏臉，瞬間被捏成一個包子。

  她原本想掙扎躲開，不過對上李玉珍柔和的目光，又是定定的站在了原地，反抗的念頭蕩然無存，千言萬語最終都變成了一個字。

  「好。」

  冰蓮女帝柳雪卿乃是雪蓮一族。

  雪蓮植物系，自然是無父無母無兄無妹。

  所以她可以說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體會過親人的感覺。

  在李玉珍的身上，她頭一次有了一種眷戀和溫馨。

  當晚二人回家的路上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情況。

  不過走到小吃街旁邊的時候，柳雪卿突然站在原地不走了，怔怔的盯著路邊一個大排檔。

  「餓了嗎？」

  「嗯。」

  柳雪卿點了點頭，剛才其實病房門外也有幾個保鏢，不過李玉珍上樓的時候柳雪卿為了避免嚇到阿姨，兩人選擇分頭行動。

  李玉珍去找醫院的保衛處幫忙，柳雪卿就直接單槍匹馬殺進來了。

  地球上的靈氣稀薄，大概連天玄大陸十之二三都不及，交手一場能量消耗之後最快的補充辦法，自然就是吃東西。

  兩人進了大排檔，一股熱浪瞬間撲面而來。

  這會還是夏天，整個江城的夜生活氛圍很好，尤其是今天還是周末。

  上班族約上三五好友，在大排檔聚會研究麻辣味調料與各種肉類的結合，以及搭配小麥發酵飲品。

  絕對是人間幸福。

  「兩位。」

  衝著老闆娘伸了兩根手指頭，許輝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剛才，是不是在擔心本座？」

  二十串烤肉上來之後，感受著周圍嘈雜氣氛。

  似乎柳雪卿都沒法繼續維持高冷形象，衝著許輝抬了抬光潔的下巴。

  聞言，許輝抿了抿嘴唇。

  「嗯，你在這個世界沒有身份，如果進了警察局就麻煩了……」

  「所以上一次你吻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許輝搖了搖頭；「上一次還不知道，不過當時是害怕你三番四次挑釁警方，被抓走，所以情急之下……」

  「懂了。」

  柳雪卿點了點頭。

  抓起烤盤中的肉串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兩人間的氣氛又變得有些尷尬。

  其實他們二人都心知肚明了某些事情。

  今天等紅綠燈的時候，許輝那一句『你們那個世界，沒有紅綠燈嗎？』以及柳雪卿變相承認的那一句『所以呢？你要把我交給警察嗎？』。

  對於二人而言。

  基本對彼此就是板上釘釘。

  雖然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只有這樣其實才能解釋為什麼許輝明明是在夢境中相戀的少女，會在夢醒一周之後穿越到現實。

  「如果本座的出現，給你人生帶來了困擾的話，就幫我離開吧。」

  柳雪卿又是吃了一串烤肉，突然垂著腦袋緩緩開口道。

  聞言，許輝一愣；

  「你要走？」

  「沒有身份證明的我，對於你來說，應該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早晚會被李姨發現，你的家人，朋友，生活，工作，一切都會因為本座的出現變得凌亂不堪。」

  「《法治》那本書裡面有提到過，沒有身份證的大陸公民，不是間諜，就是偷渡，一經發現，要立刻移送公·安機關處理。」

  許輝心尖一顫，急不可耐的下意識出聲道；

  「那你可以一直待在家裡啊……」

  不過這話說完，他就瞬間後悔了。

  這個世界對比柳雪卿所生活的地方，就算美好不到哪裡去，自己也沒權利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啊！

  讓一個大活人變成一隻折翼的鳥兒般被軟禁，還不如讓她去死。

  「桑葚村，是你的家嗎？」

  許輝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畫面。

  將圓未圓的明月升到半空，被縷縷細雲纏繞，月光下風吹梨花輕顫，有個安逸的村落。

  如果柳雪卿要回到那裡，他們是不是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因為那裡，很有可能是另一個平行時空。

  「不是的。」

  柳雪卿看了一眼許輝，眼瞅著許輝鬆了口氣。

  柳雪卿美眸中卻再度閃過一絲落寞；「其實……」

  本座很害怕。

  很害怕若是在這個世界留下了眷戀的話，會不忍心離開。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哪怕是在天玄大陸，身為位高權重的冰蓮女帝，身邊也同樣沒有什麼朋友。

  而來到江城的短短三四天時間，她就有了一種歸屬感。

  這種感覺，或許是大咧咧，粗中有細護犢子的中年婦女李玉珍帶給自己的，但她更願意相信，源頭還是來自於眼前這個讓她在紅塵歷練時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

  「其實什麼？」

  許輝追問了一句。

  柳雪卿輕笑一聲，臉頰兩側好看的梨渦迷人；

  「沒什麼。」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從夢境中醒來嗎？」

  氣氛有些壓抑的沉悶，柳雪卿沒有執著於剛才的話題，迅速轉移。

  許輝再度一愣，旋即搖了搖頭。

  「因為夢裡封印了記憶的本座，為了你捨棄了一些東西……」

  紅塵歷練時，隨著時間推移。

  屬於自己的記憶也會逐漸復甦。

  那時候，在桑葚村里，在許輝夢境中的柳雪卿。

  既是那個沒見過世面，被許輝一張口，天文地理忽悠獻出一切的懵懂少女柳雪卿，同樣也是眼前這位在天玄大陸冷傲無雙的冰蓮女帝柳雪卿。

  許輝突然感覺嗓子有些發乾；

  「是你，救了我。」

  「嗯。」

  「我……」

  柳雪卿竟然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一刻，許輝一時間胸口突然悶悶的。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為眼前的女人做過什麼。

  「身份不明的女人，連生孩子的話，都沒地方願意接待的吧？」

  「這段時間相處承蒙照顧，感激不盡，不過長痛不如短癰，未來再讓李姨知道真相，就有些太殘忍了。」

  轟隆隆——

  就在這時。

  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傍晚，天際突然掛滿了黑壓壓的烏雲，雷鳴聲陣陣。

  「我靠，怎麼突然就下雨了？」

  「娘的，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有雨啊。」

  「這老天爺啊，就像是女人的想法，一會一個樣，趕緊回去吧，不然的話，晚了連計程車都打不到了。」

  雷聲剛響起，旁邊幾桌客人就紛紛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大概這就是emo人的世界，人在難過的時候，總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嘲笑自己，所以事情都會應景的套用在自己身上。

  包括路人聊天時無心之舉說的話，包括大排檔突然播放的七里香。

  「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葉，跟我的思念厚厚一疊。」

  「幾句是非，也無法將我的熱情冷卻。」

  「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

  許輝不知不覺眼眶就有些紅了起來。

  「你要離開我了嗎？」

  這一次，柳雪卿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起身。

  「那我們還能見面嗎？」

  柳雪卿離去的身形一頓。

  下一刻，她笑了笑；

  「這個給你吧，這是我的雪蓮根，化形之後這東西就沒什麼用了，裡面記錄了一些本座想對你說，但這種時候又不好意思開口的話，你回去之後才能看。」

  許輝手中多了個冰藍色的傘柄狀小玩意。

  柳雪卿又是一瞪眼；

  「聽見了嗎？哼。」

  「好。」

  許輝心中有種難以名狀的傷感。

  這就像是手中被人塞了一把沙子，雖然莫名其妙，但是又有些捨不得眼瞅著沙子流失。

  可當你意識到想要抓住的時候，沙子赫然從指縫中流失了大半。

  「如果本座真的是人族少女就好了。」

  「走了，不准回頭，雖然有些對不起你的手機，不過你的寶寶好像也要離開了……」

  下一刻，柳雪卿直接奪門而出。

  待得許輝回過神來扭頭看去，門外早就見不到女人清冷的身影了。

  「柳雪卿！」

  許輝連忙沖了過去，不過外面除了灰濛濛的天氣，和淅淅瀝瀝的小雨，再也看不到女人的蹤跡。

  就在這時，大排檔老闆連忙喊道；

  「小伙子，就算是分手的話，吃飯也要結帳啊！」

  嘩！

  這話一出，許輝徹底崩潰。

  「柳雪卿，你這個壞女人，騙了我的感情，為什麼不能把我身體也順帶騙一騙，說好了讓我對你負責的啊，你回來啊，要不你回來把這頓飯帳買了也行啊……」

  不遠處，站在某個二樓房檐下的清冷身形嬌軀一顫。

  「流·氓。」

  下一刻，她調整好情緒，惆悵的緩緩扭頭；

  「再見了，本座百年修行中唯一愛過的男人，還有李姨，您要保重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