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春雷滾滾

  趙念依舊沉睡著，他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時間流逝的痕跡。

  從趙念的屋子出來，趙凡在路過正堂的時候，堂上的那幅畫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

  真像，真的好像。

  趙凡總感覺畫中人是跟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是，他的年齡，比自己大了一些而已。

  再想想床上的趙念，他也與自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他的年齡，確實要小上許多。

  看到他，趙凡又突然想到了老夫子，這幾天他雖然讓繡雲多關注一下老夫子，但是繡雲並沒有帶來多少有用的信息。

  那個老頭子是變天之後才來到的桃源村，他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個迷。

  一個小山坡上，田農的褲腿挽得老高。

  他手上拿著把已經被磨得光溜溜的鋤頭，兩口唾沫吐在手心後，他吆喝了一聲便又開始鋤起地來。

  不遠處，老夫子手扶著一顆歪歪斜斜的老松樹，他喘著粗氣，臉上露出一陣欣喜，「終於找到個人！」

  「嘿！老田農，是我！我是老夫子！」老夫子扯著嗓門了喊了幾聲後便開始劇烈地開始咳嗽。

  田農回頭只是簡單地看了一眼，便又開始鋤起地來。

  「咳咳咳咳！」可能是由於喘得太厲害，老夫子滿臉通紅。

  見田農並不理會自己，老夫子提了口氣便朝著田農跑了過去。

  「老田農！」老夫子一邊喘氣一邊說道，「你在幹什麼呢？」

  田農頭都沒抬，「鋤地。」

  「躬身農事，的確是件好事兒！」從山坡底下跑到了小山坡上，老夫子的老胳膊老腿兒早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看了看周圍，手在地上裝模作樣地扇了扇，隨後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常言道，磨刀不誤砍柴工，你何不聽我為你多講講書？」

  「書能幫著我鋤地嗎？」田農可是個直腸子。

  「非也非也。」老夫子坐在田坎上，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這農事可不只是簡單的賣苦力，光是二十四節氣就有許多門道，時間掐得不准，干再多都是白忙活！」

  遠處，趙凡差點笑出了聲。

  人家可是如假包換的田農，只要是跟種田有關的，人家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想來，這幾天村子裡的眾人都有自己忙的事情，甚至於連閒人都已經閒不下來了。

  而唯一沒有事情做的，就只有他這位老夫子了。

  這不，悶得不行了，總得找個人說話不是。

  不過田農可以說是最不會聊天的人了，他這一輩子，唯一會，唯一感興趣的東西，也就只有種田了。

  老夫子找他來秀存在感，這無疑是找錯人了。

  不過趙凡現在並不心急，他倒要看看，這位老夫子到底能玩兒出個什麼花樣來。

  果然，田農直接不理會老夫子了。

  被晾在一邊，是個人都會感覺有些尷尬。

  老夫子看了看，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田農身後，「種什麼呢？」

  「靈藥。」

  「靈藥？有多靈？」

  「不知道。」田農鋤頭揮起，差點就碰到老夫子胳膊了，嚇得老頭子踉踉蹌蹌地退了好幾步。

  看著田農揮汗如雨，老夫子想了想，突然大聲道：「三字經知道嗎？」

  「不知道。」

  老夫子眼睛一亮，「我教你！」

  「沒興趣。」

  「那詩經知道嗎？」

  「不知道。」

  「要不我教你？」

  「沒興趣。」

  ......

  老夫子就這麼看著田農，然後叨叨叨地問他這個想不想聽，那個想不想學。

  眼看時間都快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可老夫子依然孜孜不倦地問著。

  看到這裡，趙凡不禁有些佩服這兩個老頭。

  一個說得不停，一個拒絕得也毫不含糊。

  這是一場拉鋸戰，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正當趙凡以為他們兩今天的聊天很有可能會持續到太陽落山的時候，田農居然第一個有些不耐煩了。

  「我什麼都不想聽，你若真是閒得慌，你幫我去提點水。」

  「提水？」老夫子立刻有些不樂意了，「我乃是夫子，乾的可都是些動口不動手的活。提水？提水是萬萬不可能的。」

  「得。」田農蹲著身子，一邊刨土一邊放下了種子，「沒有水，那就沒有糧食。沒了糧食，你還有氣力說話？」

  老夫子鬍子一翹，「天下自有無根之水，你又何須庸人自擾？」

  兩個人一個擅長動手，一個只知道動嘴，果不其然，到了最後，他們兩個都看對方十分不順眼了。

  「下雨就下雨，還無根之水？若都等著老天下雨，那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吃不上飯。」

  「不下雨，你就得餓著，餓著，你就沒力氣說這麼多話咯！」

  「我！」老夫子頓時語塞。

  「行了，讓讓吧，土都快被你踩實了。」

  田農抬了抬頭，隨後揚起鋤頭在老夫子站過的地方挖了幾下。

  「田農，我可是一心想來教你些聖賢之道，沒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聖賢之道能幫我打水我就聽你講。」田農撐著鋤頭，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

  「你！你！」老夫子氣得吹鬍子瞪眼。

  「聖人之道，竟然被你說得如此粗鄙？聖人之道乃是天地大道，無論四季風雨，生老病死，皆由聖人定數！」

  田農腦袋還是一根筋，「什麼？聖人還能讓老天下雨不成？」

  「自然是能。」

  「那你叫聖人下個雨看看？」

  遠處的趙凡使勁兒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明明是監視老夫子的一舉一動的，可現在看來，倒還有些像是在看笑話。

  「你！怎麼就跟你說不通呢？」老夫子氣得直跺腳。

  田農抬頭看了看太陽，「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可別誤了我鋤地。」

  「鋤地鋤地鋤地！你一天就知道鋤地！氣死我了！」老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田農咧嘴一笑，露出有些發黃的牙齒，「聖人要是能下點雨幫我澆澆這兩畝地，我一定天天聽你講。」

  「哼！」老夫子雙手抱在胸口，「還要幫你澆地？我說澆你還差不多，把你澆成個落湯雞！」

  「啪！」

  一聲炸響，春雷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