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疑問有三

  說是骨頭，倒不如說是一把劍。

  陽塵的手指連著皮肉被蛻去，手臂的兩根骨頭薄而尖，兩側跟開了刃似的，看起來鋒利無比。

  

  手肘處的骨節稍微大一點，但也是被打磨得十分光潔。

  骨劍的另一端，則深深紮根在陽塵的肩膀上。

  陽塵氣喘吁吁地看著自己右臂，咬牙道：「我這將右臂靈骨再孕養幾年就可收放自如，可你小子居然把我逼到了這一步！」

  說著，他抬起右臂骨劍，寒芒霎時間燦若繁星。

  「骨劍？」

  趙凡從來都沒想到過，一個人居然能把自己的手臂煉化成一把劍，這其中的痛苦，是個人都難以想像。

  當然，一個對自己都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對待他人，更是不言而喻。

  突然，趙凡只感覺身體一股莫名的疼痛，他這才想起，求死和尚曾經說過，一重秘藏的持續時間不過短短一刻鐘而已。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一旦過了一刻，那...

  再沒有半點猶豫，趙凡直接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小子，我靈骨打磨出的靈劍可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折斷的！」看著趙凡消失在原地的身影，陽塵骨劍的上半部分沒東，肘關節以下卻像錐子一般飛快地旋轉起來。

  此時的他只有一隻眼睛，唯一的這隻眼睛則睜得跟雞蛋大小一般。

  他周身靈氣翻滾，此時此刻，就算是三階修士出手，至少也能被他捕捉到身影。

  而趙凡的身影則在夜空中不停閃爍。

  明明在前方，可下一刻居然又出現在他背後。

  明明在天上，可眨眼居然又到了地下。

  身影帶起猩紅的尾跡，看起來跟太陽初升時的朝霞一般。

  陽塵屏氣凝神，突然，他眼睛爆出精 光，「死！」

  骨劍朝著左側的空氣刺出，趙凡的面孔，卻出現在了他的腦後。

  「你！」

  「啊！」

  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陽塵的右邊的肩膀連同右臂化作的骨劍直接飛出去了百步有餘。

  突入直來的疼痛讓陽塵踉蹌倒地，而趙凡的身影卻似乎是從天兒降。

  他雙腳直接踩向陽塵大腿。

  血肉連同其中的靈骨如同豆腐一般。

  「啊！啊！」尖叫聲劃破夜空，不知什麼時候，陽塵的骨劍竟然出現在趙凡的手中。

  他捏著劍身朝下一擲，骨劍穿透陽塵的鎖骨，直接將他死死地釘在地面上。

  「三個問題！」趙凡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陽塵面如死灰，此時此刻，他算是明白，自己現在算是徹底地栽了。

  別說是宗門的處罰，眼下，他就已經小命不保。

  他睜開眼睛看了看趙凡，趙凡臉上的焦急的神色被他盡收眼底。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僥倖，「回答了，能活嗎？」

  這是每個人死到臨頭都會有的僥倖，現在他哪還顧得上什麼宗門的追捕。

  趙凡言語生冷，「能。」

  「咳咳！」陽塵咳出了幾口黑血，喘息道，「問吧。」

  趙凡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把人變成妖？」

  「人？」陽塵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對！這些村民，你們為什麼要把他們變成小妖？」

  「因為...」陽塵扭頭看了看不遠處陽燼的屍身，開口道，「因為，這裡是蒙山，是我熙雲閣千百年來，培植靈食的地方。」

  「靈食？」

  「人不到三階築基，體內根本無法貯藏靈氣。而草木吸納的靈氣的速度，更是以千百年計。可小妖不同，小妖小妖吸納的靈氣的速度要快得多，它們的身體，會不由自主地貯藏一部分靈氣。每隔二十年，我們都會把這些小妖獻給宗主...」

  「可惜啊，這次不知道是哪裡闖進來的歹人，以至於我蒙山小妖的數量銳減，我們這才...」

  趙凡瞬間傻了眼，按照陽塵的說法，蒙山就是他們養殖場，而小妖，則都是他們的食物而已。

  可這到底是哪門子食物？

  將人的魂魄提煉，又和動物的魂魄交雜，最後扔進動物身體，硬生生地捏造出所謂的小妖。

  天下，有這樣的靈食嗎？

  所謂的修士，難道就是這麼修行的嗎？

  趙凡的內心此時已是波濤洶湧，可身體不斷明顯的疼通卻在不停地提醒著他。

  「第二個問題，是不是...」趙凡頓了頓，「蒙山所有的小妖，都是你們捏造出來的，甚至，前兩天的小妖...」

  陽塵暗自吸納著靈氣，可手足皆斷，身體血脈已經阻滯，他現在，可是連半點靈氣都吸納不進來。

  見趙凡繼續發問，他嘆了口氣，「我說了，蒙山是我熙雲閣配置靈食的地方。」眼下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已經容不得他有半點隱瞞。

  此言一出，趙凡只感覺氣血翻湧，好像自己站在的並不是地面，而是滾滾波濤一般。

  腳底虛浮，他一把抓住刺穿陽塵鎖骨的骨劍，這才穩下了身子。

  而陽塵則一聲悶哼，顯然，即使身體痛得已經失去知覺，可外物與自己骨頭的摩擦還是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這麼說來，蒙山所有小妖都是身下的人和他的宗門製造出來的。

  白猿，猴子，山雞，穿山甲...

  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在趙凡的腦海中浮現。

  可，可它們為什麼都不知道呢？

  也對，魂魄都已經雜交在了一起，它們早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

  不是人，不是獸，而是所謂的小妖。

  趙凡這才想起早上滾落的大佛，按照猴子的說法，那是新來的小妖拱破了土壤，金佛這才滾落下來的。

  想來，他們雖然沒了記憶，可潛意識裡，還是對自己曾經的遭遇痛苦到了極點。

  幾乎是本能的，它們想要毀掉這個村子。

  就算村中有人被砸死了，可也總比變成這種不倫不類的東西要強。

  它們並未完全開啟靈識，這是源自靈魂深處最本能的選擇。

  稍等些日子，他們靈識逐漸成熟，可能，它們也會變成曾經的小妖那樣。

  無憂無慮，心中更是沒有半點希冀。

  它們的生命，將在這八百里的蒙山中漫無目的地延續。

  等到某一天，成為別人口中食糧。

  趙凡眼角冒起一絲青煙，那是淚水滾落後又被蒸騰氣的霧氣。

  他深吸了口氣，「第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