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大佛

  八百里蒙山林深霧繞，三千丈怒峰凌雲沖霄。

  霧海之上，蒙山之巔的空地上，一頭蒼老的白猿眯縫著眼睛，反手在身下抓起了小半把瓜子扔進嘴裡。

  「啊！噗！」

  白猿嘴巴跟磨盤似的動了幾下，直接將瓜子殼像噴飛鏢一樣朝著面前的樹林吐了出去。

  「喲!喲！喲！」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如火燒屁股一樣地跳了出來。

  少年鼻樑挺直，眉峰如刀，胸口處，還掛著顆指頭大小的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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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嘟著嘴，眼裡滿是幽怨，「袁大爺，你差點把我給射成篩子咯！」

  白猿眼皮耷拉，「趙凡，說了多少次了，你已經十六了，讓你到山下跟著山民過活也是為了你好。難不成，你想以後娶只猴子當媳婦兒？」

  說著，白猿又抓起一把瓜子。

  趙凡眼疾手快，一下子便閃身到白猿邊上。

  「袁大爺，少吃點瓜子，容易上火！」趙凡嘴角露出一絲狡黠，順手將白猿手中的瓜子掏進了自己兜里。

  手中沒了瓜子，白猿吧唧著嘴巴，頓覺索然無味。

  「怎麼了，山民待你不好？」

  趙凡也不管地面還有些雨後的潮濕，他一下子便背靠著白猿坐了下去，「好著呢，張嬸做的饃比我的腦袋都大，李大叔做的床就像狼姨的肚皮那麼軟和，劉婆婆縫的衣服啊，可比那窩蛇蛻下來的皮貼身多了...」

  「還有還有！」趙凡咧嘴笑道，「河邊的那個叫花花的姑娘這幾天總愛在我的窗前放上兩個白面饅頭，我嚴重懷疑她已經愛上我了！」

  白猿不為所動，「那你還回來幹什麼？」

  「就是！回來幹什麼？死開！」林中突然飛出一個黑溜溜的核桃。

  趙凡脖子一歪，伸手接住核桃後，一把朝著林中扔去。

  「呀！趙凡，你個挨千刀的，明知道我腦袋已經夠大的了，你居然還打我腦門兒？」

  「哈哈哈！」趙凡笑道，「花生，不就是上次對著你藏的一大堆桃子撒了泡尿嗎，你不至於現在都還記恨著吧！」

  名為花生的猴子從樹枝中露出腦袋，這小東西腦袋跟身體差不多大小，怪不得趙凡會給它起名叫花生。

  「花生，走！咱們玩兒去！」趙凡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花生則蒙著額頭，趕忙朝林子裡跑。

  「咳咳咳！」白猿趕忙清咳了兩聲，可趙凡一溜煙兒便消失在了原地。

  追花生是假，他其實只是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而已。

  山青，林脆，草木蟲鳴在側，斑駁的陽光暖如朝旭。

  漫步於泥濘，翻身於雜枝，倏忽間，趙凡已不知追了有多遠。

  「花生？」

  遠處的一塊巨石上，趙凡只看見花生仰著腦袋，似乎在望著什麼。

  「哈哈！花生，你玩兒完啦!」趙凡臉上綻開笑意，隨手就扯下根藤蔓。

  本以為花生聞聲會立刻逃跑，可沒想到的是，小傢伙似乎是沒聽見趙凡的聲音一般，它呆呆地站在原地，腦袋依然看著天空一動不動。

  「嗯？」趙凡皺了皺眉頭，眼睛順勢而上。

  「我去！」趙凡瞬間目眥欲裂。

  天空中，遮擋巨日的影子滾滾如雷。

  而花生，這個白痴一樣的猴子，居然還愣在原地。

  那東西要是落下來，它怕是立刻就得變成一碗花生漿！

  趙凡腿部脹起一圈白色的螢光，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花生的身旁。

  「轟隆隆！」

  巨物與空氣的摩擦聲震得人鼓膜酸脹無比，看都不用看，趙凡知道，那東西距離自己的腦袋，恐怕已經不到百丈。

  他抱起花生，人剛剛起身，身後的巨石瞬間化作齏粉。

  「轟！」悶雷一般的炸響後，幾乎整個蒙山都開始顫抖起來。

  沖霄而起的氣浪直接將趙凡衝到了棵兩人圍抱的樹幹上。

  「嗯！」趙凡悶哼一聲，只覺得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不過他趙凡最大的能耐就是力氣大，一副身子跟鐵打似的。

  據白猿所說，他乃是天生的先天境，不然的話，他根本在蒙山上活不了這麼久。

  相比於普通人，先天已經可以說是凡人的巔峰。

  但對於修士，先天只能算是基礎，甚至於連一階入道都不如。

  只是說在普通人中，要修到先天往往需要多年的積累，似趙凡這般從未修行卻已是先天的人，往往一個小國幾十年才出得了一個。

  對於趙凡而言，先天的最大的好處就是蒙山的這些小妖奈何不了自己。

  趙凡緩了緩神，手扶著大樹緩緩站了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朝著巨物落地之處看去。

  「這...」趙凡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落下來的居然是座佛像。

  佛像高十丈有餘，似與天齊。

  趙凡正準備過去看看，突然，佛像背後炸出一團金光，若巨日墜地一般的大光相將整個山林照得就像撒上了一層金粉似的。

  大光相下的佛像嘴角微張，明明什麼動作都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可趙凡總覺得它在低聲誦唱著滌盪靈魂經文一般。

  趙凡只覺得精神恍惚，他膝蓋一軟，差點就跪了下去。

  突然，他胸口的金珠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力量。

  力量順著他胸口灌遍全身，趙凡的心神這才徹底回到了自己身上。

  「誰啊，扔這麼大個佛像下來？」趙凡嘀咕了一句，這才想起剛剛懷中的花生。

  剛才猛烈的撞擊下，花生早就脫手而出。

  他正準備四下尋找一番，一個瘦小的身影卻從一旁的灌木叢中朝著大金佛蹦了過去。

  「花生？」

  小東西一下子便落到佛像面前，隨後他居然像個小人兒一樣雙手合十，面容虔誠地開始叩拜起來。

  「這小東西抽得哪門子風？」趙凡有些奇怪。

  這些猴子常年生活在蒙山之中，莫說是佛像了，就連和尚都不一定見過，怎麼可能如此專注地叩拜眼前的大金佛？

  「花生！」趙凡大喊一聲。

  若是平常時候，這小猴子定然想都不想就逃竄開來。

  可現在它卻跟沒聽見一樣，依然自顧自地磕頭拜佛。

  「嘿！難道是聾了？」趙凡一步跳到猴子面前。

  他彎著腰，就差把臉挨到小猴子的臉上了。

  可這小猴子卻不為所動，依然不緊不慢地叩拜著。

  「奇了怪了...」

  趙凡蹲下了身子，雙手在花生的眼前晃了晃。

  現在的小傢伙就跟瞎了一樣，對於眼前趙凡的動作完全就是無動於衷。

  趙凡疑惑不已，他眼睛不由得定格在花生的臉上。

  小傢伙眼睛正常地睜著，只是眼神多了些肅穆虔誠的味道。

  而且每叩拜一次，它眼中的虔誠之光就更甚幾分。

  「這猴子應該是剛剛撞傻了...」

  醫治傻猴子，這整個蒙山上可只有白猿有這本事。

  趙凡搖了搖頭，隨後手花生的後腦勺抓去。

  「嘭！」

  一聲悶響。

  小猴子如同鼓脹的魚泡一般，瞬間炸成了一團血霧。

  而趙凡的手上，只有一層溫熱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