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章 他早就認出我了？

  待到豎日，葉雲眠找上了門來，他先是將無量鏡歸還與我，而後又問了我一個問題，一個他曾經問過的問題：『無量鏡，能不能複製出一個已死之人。』

  雖是個問句，可其中的語氣卻無半分疑惑，可見借走無無量鏡的數天，他的心中已有答案。

  至於現在的一問，也許是在欺騙自己，也許是在尋找最後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

  看著他蒼白的臉，黯淡的眸，以及眸中閃著的最後一點光亮，我抿了抿嘴唇，竟有些不忍開口。

  我沉默了，本以為這個沉默是對他而言最後的體面。

  可葉雲眠好似把它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什麼都想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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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抓住了我的衣領，蒼白的臉湧上不自然的紅，抓住衣領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他緊咬牙關，似是要將這希望咀嚼吞咽，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他道『你一定還有辦法是不是，只要你讓她復活，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功法？秘寶？宮主之位？哪怕我這條命都能給你！』

  為了她，葉雲眠已經有種近乎病態的癲狂。

  我輕輕嘆了口氣，掐滅斷了他的最後一絲幻想。

  『沒有辦法，至少我的無量鏡沒有。』我如是說道。

  短短几字好像奪命的鐮刀，將本就遍體鱗傷的葉雲眠斬落深淵。

  他怔了怔，緩緩的鬆開了手，眼中最後一點光亮也黯淡下來，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離去了，自那天后，就聽聞葉雲眠建了個思玄殿，鮮少出門。

  見到葉雲眠這般模樣，更加劇了我的疑惑之感。

  他手中的那道魂魄是誰？為什麼要復活她？那人是個女子，定是對他極為重要的女子，是他的親人？是他的愛人？

  於是當日我便施展天命術，觀上清之未來，可依舊是一片灰霾，但在灰霾之後，升起了一道忽明忽滅的光。

  我有種預感，知道了這個女子的真實身份便有可能破上清覆滅之局。

  那日之後，我一直在收集葉雲眠的信息，他的女性親人，愛人。

  最後，我將目標確定在了那個傳奇人物—玄尊身上。

  世間追求葉雲眠者有許多，但他獨愛玄尊一人，可如果是要復活玄尊，那麼當初為什麼要背叛她，將她害死呢？

  我想偷偷潛入思玄殿中探查那道靈魂的真實身份，可葉雲眠大多數時間都閉殿不出，讓我無從下手，最終只能作罷，暗中積攢我的勢力。

  上清三五六七年六月三日，閉關許久的葉雲眠終於出了思玄殿，並且不過數天後又破天荒的收了一徒，此徒與那大名鼎鼎的玄尊同名同姓，直覺告訴我這個褚靈並不簡單。

  這時的我已是大乘境，也積攢了許多力量，我準備派天源去試試葉雲眠和褚靈的底細。

  誰曾想天源居然派自己那蠢笨如豬的兒子用最低劣的手段去試探褚靈，不但什麼都沒試探出來，還被暴打一頓。

  更沒想到的是天源竟為護其子偷襲葉雲眠之徒，也是那次，我第一次正面感受到了葉雲眠的實力。

  如淵如海的實力，深不可測，我暫時叫停了計劃，摘下他的一縷氣息，耗盡壽元才從萬千上清宮覆滅的結局中找尋到了一絲生機，一個破局的希望，而那破局之人，就是他的徒弟，與玄尊同名同姓之人，褚靈！

  然後.......

  褚靈看到這裡，默默合上了書本，後面的事情她已經瞭然。

  這本書洋洋灑灑數百頁，整座上清宮稍微有點權柄之人被盡數寫入。

  其中描寫葉雲眠的篇幅最多，可見吳方對其的重視。

  所以，葉雲眠到底要復活的是誰？那個女子是誰？那道魂魄是誰？為什麼我一重生，他就能精準的找到我？為什麼一見面就要向我搭話？為什麼要收我為徒？

  過往的點滴在腦海中一一浮現，褚靈越想越覺得裡面疑點重重。

  她眉目一沉，五指緊握，將那本書狠狠掐住。

  上清三五六七年六月三日,上清三五六七年六月三日。

  她喃喃道。

  她心中忽而靈光乍現，上清三五六七年六月五日是雲隱宗的上清大會。

  那麼倒推兩天，上清三五六七年六月三日，那是她重生的日子，為何葉雲眠會在這時候出宮？

  難道他真的是在復活我？既然要復活我為何之前要害死我？

  「祈淵，你可聽我解釋？」

  一句話在褚靈腦中響起，這是那天她和葉雲眠被祈淵關在焚月閣時，他親口說的。

  兩廂混雜的記憶伴隨前赴後繼的無助感強烈湧上心頭。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劈的她焦頭爛額。

  過往的畫面飛速閃過，他送的聽雪劍，他做的酒釀園子，他......

  他早就認出我了？

  難道他真的有隱情？不，不對，若是有的話，為何不直接和我說。

  一切都是巧合，我是被這個與我同名的姑娘召喚而來的。

  褚靈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道心大亂，腦中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左邊的小人神色平靜，她緩慢平和的說道：「他還是愛你的，他為了復活你，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他肯定是有什麼苦衷！」

  右邊的小人渾身燃著黑焰，狀似瘋魔道：「苦衷？可笑！區區兩字苦衷就能彌補無面教全教上下數萬人的性命嗎？褚靈，你忘記了那日黑袍眾們為了送你出誅仙陣，慘死的模樣了嗎？」

  「他拿著你的人頭，踩著你無面教眾的屍體，坐上了上清宮宮主的寶座，還成為了燕書瑤的未婚夫。」

  「現在一句有苦衷，你就要原諒他？你配嗎？問問九幽之下的數萬亡魂，他們白死了？」

  右邊小人明顯占據了上風，一連串的提問讓褚靈才熱起的心徹底冰封。

  對，不管怎樣，他造成了這個事實，我絕不會原諒他，我要殺了他，苦衷？隱情？那便讓他去冥界面對我萬千教眾對著他們好好解釋！

  我絕不原諒！

  褚靈捏緊了雙拳，雙目布滿血絲，之前被壓制已久的恨意從心口湧出，那是她的無面教，是她的黑袍眾，是她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