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人類歷史的經驗

  回到黑盒子裡剛剛待了一秒鐘，王超決定停下，再回到斯托亞面前去。

  身體裡這個普提托拉亞奈認為這毫無意義，但默許了王超的行為，調轉方向，重複那個躍遷和降落的過程，很快他又一次站在了斯托亞巨大光球的下面。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王超先聲奪人地說，他手中緊握著普提托拉亞奈之石，但由他的形體中脫離出來，以真身站在了平台上面。

  這兒沒有空氣，但對王超來說不是問題，他給自己創造一個方形的囊體，可以供給大約十分鐘氧氣。

  「你是誰，為什麼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面前？」

  在遙遠的距離上，斯托亞的光球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人形。

  「我是你在人間代治者，人們稱我為上帝，那個名號其實是你，我代行你的意志於地上。」

  王超有點兒動情地說，既發自真心，也帶著明顯的失望。

  「噢，但你和普提托拉亞奈勾結在了一起，這我還真沒有想到。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斯托亞立即做出了最壞的定性，以攻為守。

  王超心裡有許許多多話要說，面對這個創造人類，創造一切世間善良與美好的神祇，同時崇拜又在剛剛被打破成一地碎片，實在五味雜陳。

  「你創造了我生活在其中的整個世界，地球，所有一切都是你發端，你是美好的，善良的神，你以你的標準塑造人，作為人類的一個，我感激你的付出。」

  斯托亞哼了一聲，光球爆發出明亮的色彩。

  王超不自覺的眼中噙淚，望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星體，作為受造之物，星體猶如母親一樣，什麼樣的崇拜和愛也不過分。

  「但你為什麼想要毀掉人類，毀掉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這是為什麼？」

  經過跟普提托拉亞奈合體他已經了解，地球過去幾個小時的遭遇並非純粹由黑體降臨引起，固然直接原因是那樣，但誰喚醒了黑體，誰的責任更大，那甚至是有意為之。

  斯托亞沉默了一下，光球侷促的微微閃爍。

  「我創造宇宙和人類是因為我想，同樣，毀掉世界和人類也是因為我想。」

  這話猶如一柄大錘重重砸在王超的心頭，就算跟普提托拉亞奈合體後他已經洞悉一切陰謀跟邪惡的運作，但被創造者拋棄的滋味，猶如孩子被母親拋棄，不，被母親殺害。

  他深深呼吸，伸手彈去眼角淚，儘量讓自己平復下來。

  「既然你創造了新的樂園，完全可以不用再管我們，就讓我們自個兒存在下去，不好嗎？」

  「你還不明白嗎，諸神渴望看到毀滅，一次難得的大毀滅。所有文明繁榮，發展，攀登高峰，都是為了在毀滅的那一刻最絢爛，這是眾神的請求。」

  斯托亞這次容易得多的說出，像是抽象的雙臂甚至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王超承認自己在鬥獸場裡也看到了諸神觀看的畫面，那甚至正是普提托拉亞奈主導的，在人類的毀滅中普提托拉亞奈不是無關的一方。

  「可是人類想要存在下去，所有的生命都想要一代一代的存在下去。」

  斯托亞重重地哼了一聲。

  「想？」

  王超有種完全幻滅的感覺。

  是啊，「想」，只有「想」而已，想是沒有意義的，自己怎麼想別人毫不在意。

  「我希望還來得及，如果還有一點可能的話。我希望聽到你對讓人類世界繼續存在下去開出的條件，你想怎麼樣，才允許我們活下去，我希望我們可以就此談一談。」

  斯托亞哈哈大笑，體現為所有光球急促的閃爍。

  「我希望人類可以在斯托薩阿的吞噬下活下來，那是我『允許』你們存活下來的條件。」

  王超算是聽明白了，如果說懇求斯托亞放過人類在他設法喚醒斯托薩阿之前還有得談，這時候他自己都承認無能為力。

  人類想要倖存下來，已經不取決於他，而取決於斯托薩阿，而斯托薩阿是個純粹的愚者。

  邏輯閉環，結案。

  「如果我出手毀掉你的新世界呢？」

  這是余李思提出的反感，王超當時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現在至少可以刺探一下。

  斯托亞所有光球閃爍地越發急促。

  「你以為你是誰？」

  王超鼓足勇氣，也放開了所有，大聲說。

  「我是人，你以想像創造出的人類，但比你要有勇氣得多。我們想要活下去，不是逃避，也不會順受，而是靠我們自己的意志和力量，跟所有企圖毀滅我們的惡棍鬥爭，鬥爭到底。」

  斯托亞光球的閃爍在某一刻忽然停止，頭湊近望著王超。

  「這是我聽過最不自量力的話。」

  王超承認大體是這樣，但恐怕有一些力量是超越不自量力的。

  如果真的力不如人，毀滅也就毀滅了，但反正也沒有更壞的結果，幹嘛不全力試一試呢？

  「你很快就會看到。」

  話說到這裡，再沒有回頭的餘地，王超知道。

  這近乎宣戰，和他來時的初衷完全相反，但這沒什麼，話不說出來，事情就做不出。

  回程的黑盒子裡，普提托拉亞奈在身體裡明晰地表達了態度。

  「如你所見，普提托拉亞奈已經表明了中立的立場，不會為斯托薩阿即將吞噬地球出一點力，不論是站在哪邊，不論站在哪邊也根本不會改變雙方的實力對比。實際上，對於斯托薩阿來說，你就算毀掉新樂園諾倫特，也不會改變他很快吞噬地球的結果。這根本就是兩件事。」

  王超承認就目前所知的明牌的確是這樣，但這世上全都是明牌嗎？

  那些還隱藏在黑暗中的博弈呢？哪怕還是分散的，方向尚不明確的力量，有沒可能聚集起來成為一個新的驅動？

  「不是兩件，如果所有的神都那麼看重娛樂，而我又確實能毀掉新樂園的話，地球就成了唯一樂子的來源，眾神會群起而保護地球，跟斯托薩阿對抗，就連你，普提托拉亞奈也會持同樣的立場。」

  普提托拉亞奈對此持強烈的不贊同，既然他是王超的一部分，或王超是他的一部分，也就開誠布公。

  「如果你是斯托薩阿，確實可以這麼說，但你只是一個人類的上帝執行者，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力量可以毀掉諾倫特？眾神不可能冒著危險跟斯托薩阿對抗保護地球，但完全可能為了保護諾倫特而……搶先摧毀地球，以及你。」

  王超感謝普提托拉亞奈的坦白。

  「在人類歷史上，我學到的經驗是，弱者不是被毀滅，就是成為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