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因果律級的武器

  陳躍進臉上矜持的微笑一閃而過，還是先前一付韜光養晦的表情。

  「說起來，我真的去見過湯布魯馬，帶著和他好好談談的打算，但……」

  「怎麼？」

  「那是個厲害的角色，表面上看起來是個人類，八十幾歲垂垂老矣，其實是個……具有巨大力量的邪神，也許稱之為半神更接近事實。」

  「噢。」

  

  「你剛剛說的情況，雖然離奇，雖然難以理解，但我想——肯定你確實去了，而且殺死湯布魯馬，對方更高階的神策動了這次改變歷史的行動，雖然只是很短時間內的回滾。這也……很說得過去。」

  王超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去殺一個還根本不熟的人，哪怕是跟G&D作對的E&V的頭目，這很沒道理。

  話說回來，E&V不管怎麼說也是人類的組織，大敵當前，自己人倒鬩起牆來了？

  除非，黑體的降臨和E&V有直接的關係。

  王超覺得不至於此，黑體要毀滅的是全世界，怎麼能做到區別對待呢？從現有的情勢全看不出有這種可能性。

  「你和他那次見面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我向他提了一些建議，關於E&V全球事務和G&D存在衝突的部分，都是一般性的事務，而他卻……企圖控制我，他幾乎得逞，幸好易威廉及時出現，把我救了出來。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易威廉。」

  王超想到，剛剛自己和陳躍進的聊天沒被打岔的話，進度差不多這會兒也該到這兒了。

  自己對G&D的管理層矛盾不感興趣，甚至哪怕整個G&D投向了E&V都跟自己沒關係，自己只是個一日的上帝執行者。

  但E&V和黑體降臨忽然產生了一些很難撇清的關係？

  王超不能不說自己有了些大膽的想法。

  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為什麼自己會轉瞬即至的未來幹掉湯布魯馬。

  這個問題就算可以模糊化細節，把握一個趨勢就好，奇的是對方居然可以回滾時間，這不玩兒賴嗎？

  這是比幹掉湯布魯馬還嚴重的問題。

  重要十倍，百倍！

  回滾時間意味著對方可以無視己方的一切戰略戰術，在概率的幫助下不斷嘗試，保持全勝，這是一個因果律級的武器啊！

  要是掌握了它，可以和黑體一別苗頭嗎？

  王超心裡陡然湧起這個狂熱的念頭。

  但他表面還是沉靜地問。

  「我不太明白，本來我就沒打算去見他，為什麼有必要見他？」

  在人間面對黑體束手無策這樣的大限面前，自己去見E&V的實控人是什麼操作，哪怕他是個邪神，按最狂野的假設，他沒準兒是黑體在人間代理人呢？

  自己是打算跟代理人洽談人類向黑體投降的事宜嗎？

  有這個可能性嗎？畢竟那時候自己還不知道有時間回滾這件事呢。

  要是確認了，這就是無邊無際黑暗中透出來的一丁點明亮的光。

  也許根本就沒有光，是自己太需要一個指引想像出來的。

  陳躍進沉吟少許，這時候開口。

  「也許接下來不久，我們就會碰到必須見湯布魯馬的理由，但現在他們用時間回滾的方式改變了所有，那個必須見他的理由不一定還在那兒，不用再想什麼一定要見他的理由，這本身就是。」

  王超覺得陳躍進這話說得沒錯，一個決絕的結果在開始時根本就不存在，是雙方你來我往，情勢不斷加碼升級而成的，現在要找到自己一定要殺死湯布魯馬的原因，豈不是刻舟求劍？

  所以，如果不知道接下來做什麼，去見湯布魯馬就對了。

  計議仿佛已經有了結論。

  但，跟不可信的陳躍進討論這件事，王超心裡嘆息搖頭。

  沒有旺達在，仿佛什麼都不對。

  雖然只有幾個小時的相處，旺達像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陪伴他，給他建議，贊同或者反對他。

  有過很短促的肢體接觸，親近的姿態，近乎表白的試探。

  但現在她不在了。

  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會再重新出現？

  現在黑暗中透出一點光亮的金邊，居然跟自己討論如何走下一步的人，不是她。

  這感覺起來就是一個巨大巨大的缺陷似的，王超有這種感覺。。

  也許陳躍進可以取代一部分旺達的功能，有他陪伴在身邊，也能提供建議，這部分其實超越旺達，但他撒謊，之前還破壞王超向聶小沫求婚，王超打心底里實在沒法對他存有好感。

  去新地港，闖入E&V巢穴，面對更多得多的金度生化實驗室的怪形，在沒有旺達的情況下。

  若沒有旺達，就憑自己，哪兒降服得了那位半藏刀客？

  這位陳躍進，在自己單槍匹馬闖入E&V巢穴的時候，面對更多更強的金度生化實驗室的怪形，他做得了什麼？

  一目了然。

  王超滿心憂愁，去見湯布魯馬探個究竟的豪情壯志一下子煙消雲散。

  「我還是不去了，去就是……送死。」」

  陳躍進眉毛一挑，有點兒不耐煩。

  「我不是才說過，易威廉不會讓我們真正陷入危險中。」

  是啊，陳躍進說過這話，還不止一次，甚至這是個見易威廉最簡單的方法。

  易威廉既然出來，送死的擔憂是不存在的，易威廉一定會出手。

  這是個簡潔的邏輯。

  見到易威廉，提醒他G&D已經全面淪陷於E&V的滲透；要他抖擻精神，重振G&D的聲威？

  清理管理層，重振了G&D，就可以和E&V一別苗頭，然後呢？

  還有以小時計就要完蛋的世界哪兒容得下這一對伏龍鳳雛的纏鬥。

  倒是旺達才警告過，自己和易威廉見面是極危險的事。

  那不該視為一種恐嚇，而是真有其事，絕不能忽略。

  「你是說，我該去和湯布魯馬見面，順其自然，該發生什麼，就讓它發生？」

  陳躍進不說話，點了點頭，神情凝重。

  「我們什麼都不做，就閉著眼睛往裡跳，反正結果已經篤定？」

  王超帶著點兒譏諷接著問。

  不等陳躍進說什麼，他自個兒搖頭。

  「不，我不做這種事，我要做點兒別的。」

  就把陳躍進留在那兒，他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就算他不在意妻子兒子的死活，王超在意旺達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