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時間開始了（零時）

  我的時間開始了？

  就這麼突如其來的開始了？

  我還一點兒也沒準備好呢！

  就在這一秒鐘，王超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由頭頂猛地貫入自己的身體，充斥滿四肢八骸，頓時有了種力能舉鼎的膨脹感。

  這種力量仿佛有聲音，轟的一聲。

  接著周遭一切都變化，不再是那個侷促凌亂的臥房，而是頓時變成一個洞天一樣的巨大空間，五彩斑斕，氣象萬千。

  他自己就置身在其中，只覺得眼花繚亂，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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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在其次，這巨大的洞天，其實是宇宙間全信息陳列分布。

  許許多多，大大小小，遠遠近近的雲團閃爍著光，漂浮在空間中，像宇宙中的星雲。

  王超望向哪一個，頓時便看見心中關心的事的全部信息。

  所有知識，規律，變化，一切已發生過的事。

  所有將發生的事，趨勢架構，分支，滅卻。

  全都藏在一簇簇的星雲中，以精妙已極的全息態展現出來。

  王超置身在其中，開始時是懵的，這隻維持了一秒鐘，隨即便豁然開朗。

  他自己，感官上仿佛分為兩個，一個以上帝的視角，諳熟地全面觀瞻，無所不能，一個仍然以他本人的視角，承受巨大衝擊地感受著這一切。

  全知在全能之前，全知里包含著全能的方式，程度，這並非他本身身體裡的那點兒力量。

  外在的，來自全能的力量要大得多，既磅礴無邊，又精妙自在，既可以創造，也可以毀滅。

  旺達就在王超旁邊不遠，瑟瑟發抖，充滿崇拜地望著主人。

  望著的，已經不是王超，而是絕對的力量。

  那枚簡陋的鐵戒指，此刻已戴在他的拇指上，320p妙變4K，發出暗金的光輝。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王超能感覺到，自己看到的，不同於自己之前任何想像，或影視作品呈現的樣態；而就是它本身這樣，由內到外，既樸素夠用，又廣袤高遠，俯瞰人間。

  這五彩氤氳的洞天，像是一個總控室，雜亂地分布著一切信息，無數入口。

  作為上帝，他一切意志和力量，將以絕對精準的方式，分毫不差地注入到真實世界每個角落和每個人身上。

  王超臉脹得通紅，興奮又新奇地望著這個目眩神移的世界。

  一時竟然不知道從何開始。

  從哪兒開始他的治理，他的放牧。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每個決定，每次行動都會帶來真實的結果，而且，沒法後悔，沒法回到沒有變動之前的狀況。

  時間是我的敵人，王超忍不住想，安若子似乎這麼說過。

  我不能後悔，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會實打實地作用在人身上。

  那個渺小又狂妄的普通人，那個懷著要改造世界或者毀滅世界的王超在這一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謹慎的，心懷謙卑的上帝。

  固然他還記得自己作為普通人感受到這個世界各種不對頭，仍然心心念念想要改變，但這一刻他想到，如果自己不做任何事，也沒有什麼不對。

  王超心裡還是不大踏實，扭頭望著旺達。

  「我可以……做我打算要做的事了嗎？」

  旺達開心興奮並沒有比王超少一丁點，臉紅撲撲的，像個紅蘋果。

  「主人，你的時間開始了，現在你可以做任何事！」

  王超嗯一聲，這一刻想做的事不是沒有，而是太多，全都堵在一處，竟不知到底哪樣該最先做。

  倒不是要討個好彩的念頭，純粹就是心中想的各樣事你爭我奪，都想第一個出來。

  反而卡住了，一時誰也沒得逞。

  時間分秒逝去，王超感覺特別可笑，自己實在是犯了選擇艱難症，明明可以飛快處理許多件事，但居然這樣傻傻的不動。

  這一點都不重要，這一點都不重要，他內心這樣吶喊，但就這，起碼耽誤了他五分鐘。

  終於，他想起件最重要的事，一定要做，不能不做，同時也似乎沒有產生負面效應的危險。

  他飛快的投入了某個入口，讓自己平靜下來，對著真實大千世界裡的那一個人說。

  在他腦子裡，以沉穩的語氣。

  「老王，莫再心存僥倖了，覺得不舒服的地方趕緊去檢查，放任下去絕對會害到淑芬和娃兒，趕緊去醫院看，莫耽擱了。」

  這是適合對爸爸說的話，得體。

  是真正來自老天爺對他的啟發，嘿，老王，快去做個檢查吧！

  王超立即收到了來自爸爸內心的反饋。

  先是悚然一驚，隨即是緊張和滿不在乎的混合體，冷汗浹背，再接著是心裡的念白：

  「明天我就去，耽擱不了半天時間。媽的匹，千萬不要有事啊！」

  這是王超所熟悉的爸爸簡單明快的思維，只要思想轉過彎，一切都不是問題。

  才放下心來，他自己忽然又意識到，檢查哪兒是問題的解決啊，明明是給爸爸去掉病根兒才是解決啊！

  要是自己費這功夫只是讓爸爸去做個檢查，然後等明天，明天自己身上上帝的力量已經不在了，到時候爸爸又查出疑難雜症來，那豈不是個笑話？

  王超知道該怎麼做，區區一個小病灶，信手拈來，剛要動手，心裡又轉過一個念頭。

  這是個笑話嗎？

  直接拿掉爸爸右腿那條大動脈里的凝血栓，這容易極了，不費吹灰之力，可以管上好多年——但爸爸明天去做檢查，發現什麼事兒都沒，以他脾氣，肯定要嘲諷做檢查這事了，往後再出什麼病灶誰還能勸他？

  怕是老天爺也勸不動他了。

  老實說，不如驗證一回做檢查這件事本身是有用的，檢查出病灶來，該治治。

  到底是哪樣更好，王超竟一時抉擇不了。

  拿掉，還是留著那塊血栓。

  躊躇一下，王超決定還是讓那塊血栓留在原處，這麼做對還是錯，他沒法判斷。

  這第一件事，總算這樣開了個頭。

  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也不是，像有一聲發令槍似的，萬萬千千的大小事由四面八方同時湧來，占用他全部的感官，思量。

  除了他自己想做的，大大小小好些事兒，不論出自善念還是惡念，其實不算多，跟和跟他無關的，純粹是人類向上帝禱告祈求的相比，數量上可以忽略不計。

  太多了。

  從最開始，他就聽見無數的聲音，由無到有，由小到大，在耳中呢喃。

  有些聲音高，有男的，有女的，有的老，有的少，。

  聲調有些低，有些急迫，有些平靜，有些委婉，有些罵娘。

  那是眾生的禱念，以各種語言，口音，切口的格式，由四面八方傳來。

  「主啊，請你赦免我的罪，我再也不會和安東尼來往了，但願托比不知道迪亞斯的事。」

  「上帝啊，請你保佑我，我必須得到這份工作，下個星期我們就要連煤氣費都要交不起了。」

  「求老天保佑我爸爸，讓他平安地回來，讓每個叔叔都能平安回來。」

  「求佛祖賜給我個兒子吧，再沒有兒子，老李要瘋了。」

  「蒼天啊，你睜開眼看看吧，到底是誰吃了兩碗粉兒！」

  「雅威，請你賜給我靈感，讓我完成零點假說的證明。」

  「梵天，請堅定我的信仰，我就快沒法堅持下去了。」

  「上帝爺爺，請你給我爸爸帶一個口信兒，說我很想念他。」

  「天尊啊，請保佑我這次選舉獲勝，要是選上議員，我一定讓全家都信仰天尊，給你重塑金身。」

  ……

  這樣同時發出的祈禱，足足有十七八萬件，每一件王超都看到了發願的人，看到他們發願祈求背後的故事。

  有的虔誠，有的心口不一。

  沒一個祈願不是他滿足不了的。

  全都可以輕鬆解決，來一個解決一個，來十個解決二五，來一百萬個解決千千。

  自己具有全宇宙最根本，最充沛的力量，沒什麼解決不了！

  他腦子裡忽然抽抽了一下。

  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