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可怕的念頭

  唐逸川想起和元汐柔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

  當時他們在同一家首飾鋪子裡挑東西，兩人同時選中了一塊玉佩，那玉佩就是如今被他握住的這塊。

  這玉佩他本來是想選來送給母親的，後來他才知道，汐柔原來也是想選來送給她的母親。

  

  當時他年輕氣盛，一點兒也不想退讓，二話不說就直接加了銀子強行把玉佩買下。誰料汐柔竟不氣不惱，得知他是買來送給母親做生辰禮，她還笑著朝他行禮說了幾句賀詞，說完了就帶著丫鬟翩然離開。

  當日她說的那些賀詞他一句也沒記住，唯獨那如春風般的嫣然笑容牢牢刻在了他的心裡。

  他從小到大見過的京城千金不是太過嬌氣就是太過跋扈，那些端莊得體的對他來說又過分木訥，活脫脫就是一個女夫子的模樣。

  他從沒見過像她那般從容淡定的女子，她進退有度，聰慧善良，拿得起又放得下，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恬淡自信的魅力。

  她就像藍天中漂浮的白雲，又像山澗安靜流淌的清泉，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安，在她面前不知覺間就會卸下滿身疲憊。

  他就這麼陷進去了，心裡從此再也裝不下別人。

  之後他四方打聽，得知她是元翰林的獨生女後，他厚著臉皮一次又一次登門，鍥而不捨地終於說服了元翰林把這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他。之後他又一次次地跪在母親面前，求得母親同意了這門親事。

  就這樣，他如願以償和她結為夫妻，洞房花燭夜他將這塊玉佩交到她的手上，將那一日她留給他的美好全部告訴了她。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她說他們之間的故事因這塊玉佩開始，這玉佩便是他們之間的紅線。往後他們有了孩子，她就把這玉佩傳給孩子，希望孩子也像他們一樣恩愛白頭。如此他們之間的感情便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延續下去，永恆不滅。

  她果真這樣做了，果真像她說的那般將這玉佩傳給了他們的孩子。

  唐逸川看著手中的玉佩，視線變得越發模糊。

  所以她什麼都記得，她並沒有得了失魂症，可她卻沒有回來找他，她到死也沒有回來找他......

  吧嗒，吧嗒吧嗒......

  淚水奪眶而出，大滴大滴地砸在玉佩上，砸在他的手上。

  莊安晴看著，回想著方才聽到的故事，不禁也跟著淚濕了眼眶。

  坐在一旁的解雲湛更是心如刀絞，淚水同樣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莊安晴心疼不已，拿出帕子遞到他面前。

  解雲湛接過，把眼淚擦乾，努力止住淚意。

  他看了看面前依然淚流不斷的人，心裡掙扎了下，隨後還是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唐逸川一怔，伸手接過，擦著擦著卻還是忍不住用帕子捂住臉繼續無聲哭了起來。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止了淚，拿帕子將臉上淚水擦淨，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他重新拿出一方乾淨帕子，將玉佩上的淚水一點點擦掉，待擦過玉佩上的那個陳舊豁口時，心中抽痛，再次忍不住鼻頭一酸。

  他記得那是汐柔剛嫁進來沒多久，有一日孟氏過來探望母親，汐柔照常過去給母親請安，母親卻把汐柔晾在了外面。

  當時天氣很冷，汐柔一直站在屋外候著，足足站了兩個時辰，母親才讓她回去。

  她肯定受了很大委屈，可惜他那時不在府里，沒能第一時間替她出頭。等他回到府時，便看見她手裡拿著這塊玉佩，獨自坐在窗邊看著玉佩發呆。

  他滿心歡喜走進屋裡，輕輕喚她。

  她回過神來，朝他溫柔笑笑，然後像往常那樣起身迎上前來。誰料她才站起來便身子一晃，緊接著兩眼一閉就暈了過去。玉佩就在那時從她手裡滑落，掉在腳踏上磕出了這個豁口。

  他急忙衝過去抱住了她，卻像是抱住了一塊火炭。她就這樣昏迷著，迷迷糊糊燒了兩日才徹底退熱。

  那兩天兩夜他一直守在她的床邊沒有合眼，見她醒了才徹底放下心來。見她那麼辛苦，他一顆心就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剜了幾下。

  他問她為何會病成那樣，她卻只說自己不小心吹了風，從始至終都沒提母親半個字。若不是後來有一日他撞到母親院裡的下人在碎嘴，他恐怕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他心疼壞了，立即就跑去找母親討個說法，她得知後卻急匆匆趕過來生生把他拉了回去。他氣不過，她卻苦口婆心勸他，說他如果那麼做就只會把那個結打得更死，只會讓母親更加惱她。

  他是真想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汐柔這麼好，母親卻看不上她，就連她想要去南邊為自己父親祈福，母親也不允許，還為此對她大發脾氣。

  當時他去找母親求了又求，直到他為此跪在地上磕頭，母親才允了汐柔的請求，只是允是允了，卻說什麼也不讓她只帶著自己的人出門。

  她不過是去祈福而已，為什麼母親就要對她這般苛刻，還非得要把自己的車夫塞過去監視她......

  忽地，唐逸川思緒頓住，當日的一幕幕突然在腦海中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那車夫——

  唐逸川眼神一緊，心裡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狠狠扎了一下。

  怎麼會？這怎麼會？

  但萬一真是這樣呢？

  唐逸川太陽穴突突直跳，頭腦里汐柔的笑臉和母親的笑臉交替出現，有關兩人的點滴漸漸匯聚成兩股完全不同的力量，不斷在他頭腦里推搡著鬥爭著。一口腥甜隨之湧上喉頭，轉眼就衝破了他的牙關。

  「父親！」

  小兩口大驚失色。

  唐逸川只覺身子搖搖欲墜，忽地眼前一黑倒在桌上暈厥過去。

  莊安晴趕緊上前把脈，「這是急怒攻心所致，快，把他扶到那邊床上。」

  解雲湛二話不說，直接照著媳婦兒的吩咐照做。

  莊安晴拿來小藥箱，又是查看傷勢又是扎針，一頓操作過後，過了約莫半個多時辰，唐逸川終於悠悠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