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手術刀和屠刀

  莊安晴來到鋪子的時候，石木匠正在趕製一批家具，梁氏則在後院忙活。

  一看見莊安晴，兩人立即停下手上活計，十分歡喜地把她迎了進去。

  「我娘昨日就把藥吃完了，我們還尋思著你今天會不會過來呢。」

  兩人說著，後知後覺發現莊安晴的手上纏著紗布，立即緊張起來，「莊小娘子，你這手怎麼了？」

  莊安晴笑笑，把昨日摔跤的說辭講了一遍。

  誰料石木匠和梁氏聽了都齊齊被感動到了。

  他們真沒想到莊安晴自己受傷了還惦記著過來給老人家看病，之前他們一直看的那個郎中，每次都是他們過去三請四請的，從沒有主動到他們這兒來複診過。

  常人道醫者仁心，他們今日才真是見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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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心裡想著，看向莊安晴的眼神也不免親善了許多，領著莊安晴進了老人家的屋子。

  石大娘上次看病時一直意識不清，今日算是第一次見著這個救了自己的人，立即激動地下床相迎。

  老人家的臉色明顯比十幾天前好了很多，凹陷的臉頰也稍微長了些肉，比上次看著的皮包骨頭真是強上了不少。

  「我娘她這些天都不怎麼疼了，每天也能吃得進去東西，莊小娘子，我娘是不是好很多了？」

  石木匠和梁氏連忙報上自己老母親的近況，候在一側緊張等著。

  莊安晴點頭，「大娘看著的確比之前氣色要好，不過身體情況怎樣，還需進一步檢查之後才能確定。」

  石大娘很是贊同，「要的要的，真是勞煩小娘子了。」

  說著，她在梁氏的攙扶下慢慢坐到桌旁，伸手讓莊安晴給她把脈。

  唔，這老人家和甄老夫人一樣，都是很配合的好病患。

  病人要想痊癒，就必須和醫生一起合作才行，要不然再好的藥再厲害的醫生那都是白搭。故而，莊安晴最喜歡的就是遵醫囑又配合的病人了。

  一番望聞問切之後，莊安晴收回手，笑道：「大娘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不少，看來大娘之前一直都有按照吩咐服藥。」

  石木匠和梁氏聽了莊安晴的話，一顆提著的心也瞬間放了下來。

  石大娘則像是個得了誇獎的孩子一般，開心又靦腆地笑著，「莊小娘子的藥真的很管用，比我之前喝過的那些湯藥都要管用許多，你還收我們這麼便宜的藥費，老身真的都不知要怎麼感謝你了。」

  說著說著，石大娘的聲音哽咽起來，眼眶也泛起了淚光。

  「大娘不用客氣，我和孫老先生是朋友，石康跟著孫老先生讀書，都是互相認識的人，能幫的就順手幫了而已，真的不必介懷。」

  石大娘很是感動，淚光盈盈地緊緊握住莊安晴的手，哽咽道：「好孩子，真是個心善的好孩子。」

  說著，她鬆開了莊安晴的手，抬袖擦了擦掛在眼角的淚。

  莊安晴從小藥箱把事先準備好的幾包藥拿了出來，「這是第二個療程的藥，也是十四天的藥量，和上次一樣，按照上面的說明用溫水沖服即可。」

  梁氏連忙伸手接過，點頭應下。

  「大娘這病一般兩到四個療程就基本沒有大礙了，但是除了吃藥，平常一定要注意飲食清淡，忌生忌酒，也就是不要吃未煮熟的食物，也不要飲酒。

  另外還要注意少食多餐，每日進餐四至五次為宜，切勿一次性吃得過飽，否則腸胃承受不住就會延緩和加重病情。」

  幾人全都仔仔細細聽著，把所有吩咐認真記了下來，答應一定按吩咐照做。

  莊安晴看了一下那幾包藥，正想開口提醒，石木匠就一臉正色道：「莊小娘子放心，這是你的家傳秘方，我們曉得的，一定不會隨便亂說。」

  梁氏也跟著在一旁點頭保證，「是的，我們曉得的。對了，前兩天黃郎中路過看見娘能下床了，都吃驚得不行，他還以為是自己之前給娘開的方子奏效了，在我們面前擺了好一陣譜呢。

  那黃郎中的一個方子就要不少銀子，娘吃了那麼久，一點兒效果都沒有，當時我就特別想把這藥的事情說出來，可一想到莊小娘子吩咐過不要說，我就硬生生給忍住了。」

  莊安晴聽了莞爾一笑，真誠謝過。

  其實這些她早就料到了，畢竟自己治好了人家治不好的病人，這樣的情況遲早都會發生，今日聽梁氏一說她也並不驚訝。

  只不過莊安晴自己不在意，梁氏卻替她在意。

  梁氏這會兒正有一腔話堵在喉頭欲言又止，糾結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莊小娘子，那郎中這樣搶你功勞，你真的不生氣嗎？」

  莊安晴一愣，隨之坦然笑笑，「不生氣啊。我外公常說，醫者治病為救人，如果一個醫者心裡只裝著功名利祿，那麼她手中的手術刀遲早就會變成殺人的屠刀。」

  啥刀？

  梁氏撓頭，一臉不解。

  不過轉念一想，是啥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聽懂了整句話的意思。其實不只她聽懂了，石木匠和石大娘也都聽懂了。

  幾人此時心裡都很是敬佩，不住點頭稱讚。

  石木匠更是忍不住道：「莊小娘子真是醫德過人，石某佩服。我們能遇到你這樣一位郎中，真是上蒼庇佑。」

  石木匠這一聲郎中還真是讓莊安晴有些意外。

  這麼看來，她上次的猜測還是很靠譜的。

  雖然盛國約定俗成不讓女子做郎中，可普通老百姓似乎真的沒那麼在乎這個。

  也許在他們眼裡，不管男郎中還是女郎中，只要能救活他們的就是好郎中。

  能遇上這麼明事理的病患和病患家屬，莊安晴心中甚慰。

  想不到今天又在踹倒盛國破規矩的路上往前邁進了一步。

  美美噠！

  這次，莊安晴照樣收了五百文的診金，之後便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不料梁氏攔著了她，把一籃子吃的塞到了她手裡，「莊小娘子，這些雞蛋蔬菜還有我自己做的餅子，你拿回去嘗嘗。」

  莊安晴哪好意思收下，連忙委婉拒絕。

  梁氏也是個急脾氣，捉過莊安晴的手就把籃子挎了上去，「拿著拿著，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我聽康兒說了，他如今是你弟弟的同桌，這些吃的就當是我們給孩子的，莊小娘子你再推辭就真的生分了。」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莊安晴也就沒再推辭。

  她把籃子裡的東西裝進背簍，又把籃子還給梁氏，之後約了十四日後再來複診便背著小背簍離開。

  從石木匠的鋪子出來，莊安晴先在附近吃了午食。

  家裡的大米快吃完了，還有調料也用得差不多了，她先去了一趟糧油鋪子把東西一一補齊，完了又順道去買了幾斤豬肉。

  採購完畢，莊安晴背著小背簍往回走。

  早上她就問過高全，今日下午高全沒什麼活計，會早一點兒來鎮上接人回村。

  如今時辰尚早，她慢慢走過去就行。

  她悠悠走了一段，經過一條開著繡房和收拾鋪子的街道，忽地就聽見有人在後面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