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男子怔怔地看著照秋，隨後又默默攥緊了拳頭：「我只是一個凡人，自然不是畫皮鬼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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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星黎走到了照秋的身邊安撫著她，還掏出了手帕替照秋擦拭那還沒有掉出來的眼淚。

  他啞聲道：「別哭，他不配。」

  這時少年走上前來，白皙修長的手指上縈繞著一圈黑色的煙霧。

  黑色的煙霧在他的手上繞了好幾圈以後，少年在朝著男子咧嘴一笑，一雙眸子像是料到了男子會好奇似的微微眯起。

  「還記得你被她拽走的幾根頭髮嗎？現在被我用鬼術煉化成了這個玩意。」

  看到男子驚恐的眼神，少年再次放肆地說道：「我勸你跟人家說說實話，畢竟這畫皮鬼為了你做了那麼多，她對不起所有人，可是人家唯獨沒有對不起你不是嗎？」

  聽到了大家為自己說話，白小薇的一直垂著的腦袋倏爾抬起，她此時的臉頰堪稱恐怖，至少讓還在出神的男子慘叫了一聲蜷縮在了原地。

  白小薇喃喃：「宏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宏郎突然變成了這樣，仿佛是被奪舍了似的，跟自己記憶中的宏郎大相逕庭。

  照秋忍無可忍，走過去就著男子的腦袋就是一腳：「別裝死，白小薇叫你呢！就算要死也把話給我說清楚！」

  男子被踢得怪叫連連。

  也許是他良心發現，也許是長久沒有傾訴對象的原因，他也大聲地說著自己的委屈。

  「我也不想啊，我就在街上看到了這個畫皮鬼。我娘說小姑娘好騙，我就給她買了一根糖葫蘆就想拐回家當媳婦，給我生兒育女，為我洗衣做飯！」

  「之後我得了病，畫皮鬼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我治好了，但是這病時常反覆，大夫說我不宜在人多的地方久住，畫皮鬼就把我帶到了這裡！」

  男子絮絮叨叨地說著，照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發抖的男人。

  想來他說的都是實話。

  事情的後來便是，男子有次醒來剛好看見畫皮鬼在殺人，就閉上了眼睛裝睡，至此以後就沒有主動醒過來。

  到了最後，白小薇已經是淚流滿面：「這幾年我一直把妖力渡給他，讓他無需通過進食來保存體力。」

  「那無憂城的乾旱和嗜睡症是怎麼一回事？」

  白小薇罕見溫和地看了照秋一眼，乖順地回答了照秋的話：「乾旱是天災，而嗜睡症……」

  她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有一個黑袍老人告訴我，只要我讓城鎮的人們染上了嗜睡症，那最後沒有睡著的人就是宏郎最好的藥引，只要吃了藥引，宏郎肯定能醒過來了。」

  ……

  照秋臉色一白，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城池的人命，在白小薇的眼裡遠遠沒有一個負心漢來得重要。

  其實白小薇不傻，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這男子只需要在她面前稍稍偽裝一下，就能得到白小薇全部的信任。

  少年打了個哈欠，上前踢了踢那地上的男子一臉惋惜：「我想殺了你，但是我答應了家裡的那個不能隨便殺人……」

  男子聽聞，就在地上給少年磕了三個響頭。

  「謝謝恩公，謝謝恩公！」

  少年的話音一轉，一雙眸子看向了跪坐在地上悵然若失的白小薇：「但是你今日就必死無疑。」

  是的，無論是因為什麼，白小薇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後落得這個結果也是合理的。

  就算照秋對白小薇動了惻隱之心，但根本無法替那些慘死的亡靈們原諒，況且她自己也差點死在白小薇的手下。

  許星黎上前，叫住了少年：「不若聽我一言……」

  少年扭頭：「請說。」

  許星黎看了照秋一眼：「白小薇自然是要處置的，這點毋庸置疑。」

  他頓了頓，又把視線投向了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子：「但我建議，在處置白小薇之前，先讓白小薇處理一下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吧……」

  照秋和白小薇同時抬頭看向了許星黎，許星黎說完抿嘴低下了頭，不打算摻和進這件事情裡面了。

  「小師弟……快過來……」照秋心裡一熱，朝著許星黎招了招手。

  平時她只覺得許星黎在很多時候都顯得刻板教條了，沒想到關鍵時候偶爾說起幾句話還挺入情入理。

  他們不是世間的審判者，他們也是芸芸眾生當中的微小塵埃罷了。

  所以有些時候從心一下，也不為過吧？

  許星黎乖巧地來到了照秋身邊，照秋低頭，伸手拉起了許星黎的：「小師弟了解我，你是怕我難過，我知道你。」

  ……

  「才……才不是……」

  許星黎臉色一紅，一雙眸子在洞穴四周胡亂地瞟著，就是不看笑意盈盈的照秋。

  少年「嘖」了一下，倒也沒有否定許星黎的意見。

  最後思考了一番也朝著白小薇看了一眼就退開了了。

  他們三人微微走得遠了點，給白小薇和那男子留了點相處的空間。

  「大俠們！你們別走啊！這隻畫皮鬼可是會吃人的！我不想死啊！」

  照秋神色幽幽，看著白小薇一點點從地上起來，再朝著男子慢慢走了過去。

  白小薇的面色含笑地看著男子，湊近了男子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見男子的神情大駭，拼盡了全力想要逃跑。

  最後還是被白小薇撈了回來。

  「不！！！！」

  就算白小薇身受重傷，那男子也不是一隻畫皮鬼的對手，他費盡了全力也只是離開了白小薇一瞬，卻也在瞬間被白小薇隨手一撈給撈了回去。

  白小薇沉默著望著男子笑了一會兒，頓時覺得無趣極了。

  整個洞穴除了男子的哭喊聲寂靜一片，白小薇回過神來，像是終於聽見了咕嚕咕嚕的冒水聲一般向後看去。

  照秋眼神一頓，想要制止白小薇，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最後，白小薇拉著男子一齊跳進了那口大鍋裡面，跟著那些枉死的白骨一般，死在了這個洞穴當中。

  在人生的最後一刻，白小薇深深地看了照秋一眼，她對著照秋無聲地張了張口。

  這麼遠的距離，照秋應該是無法辨認的，可這次，照秋居然看懂了白小薇的想要說出來的話——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