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除夕，我來陪你

  時間一天天過去，除夕來臨，城市裡到處都是闔家歡樂，一片祥和之態。

  其中就包括東湖苑的，程海川方千儀一家。

  這一天，程海川把自己的老父親程文德，從德信療養院接回來。

  加上剛剛認回的女兒程雅欣，勉強湊成了一家人。

  這是程海川和方千儀結婚以來，過的第一個團圓除夕。

  餐廳的飯桌上，坐在最頂端的老父親程文德，

  端起手旁的紅酒，紅著滿是溝壑的眼眶說:

  「我們這一家人，不知幾時才能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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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千儀聽出來了，老父親在遺憾柯振沒有到場。

  因為還不想程海川知道柯振的存在，立馬提高音量，呼喚一聲:「爸。」

  程文德驚覺回神，想到方氏父子的瘋狂，柯振的安全，他停了後面的話。

  抽來眼前的紙巾，輕沾一下淚水，說:

  「今天是個合家團圓的好日子，我們不提過去事，過當下。」

  「對，過當下，」方千儀端起酒杯，附和老父親。

  程海川還在想方雨竹的事，有點走神，

  目光觸到方千儀端起的酒杯後，才後知後覺，一同拿起酒杯。

  程雅欣坐在方千儀的一側，由於還沒有成年，她的杯中只倒了一些橙汁。

  他們舉杯，她也微笑著和他們一起碰杯同飲。

  杯中酒喝完，方千儀側身，把手搭載失而復得的女兒肩膀上，跟她說:

  「雅欣，我的乖女兒，謝謝寬容了媽媽的失職。」

  「媽，你別這麼自責了，我知道，你只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我。

  如果知道，肯定會發了瘋的一樣尋找我，疼愛我，是不是？」

  是，一定是。

  缺席16年的幸福的感覺，讓方千儀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她把腦袋靠近程雅欣的額頭，用堅定點頭的方式，回應她的問題。

  程雅欣感動，抬手輕拍方千儀的脊背，以此來安慰。

  老父親程文德看在眼裡，欣慰在心裡，不禁眼眶再次泛紅，溢出眼淚來。

  程海川沒看她們，思想又一次不由自控的，神遊到了另一個女兒方雨竹那裡。

  不知道她是孤零零一個人，還是和方宗城他們一起？

  這些年，他們對她好嗎？看那囂張跋扈的性格，好像是慣出來的！

  他們是故意的嗎？他們為什麼要收養他的女兒？這女兒到底是和誰生的？

  她來找自己那天，自己的態度是不是太過分？傷了她的心？

  以至於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來過書店。

  「海川好不好？」方千儀的聲音傳進耳朵。

  程海川一陣懵，牽強的扯了一下嘴角，問:「什麼好不好？」

  「過完年以後，給雅欣辦理轉學手續，讓她也到風華中學去上學。」

  「嗯，很好。你看著辦吧，我沒有意見。」

  說完，他又端起了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無意掃向對面，

  細細觀察，這個他從沒有見過的女兒。

  感覺很陌生，骨子裡的陌生。

  他很奇怪，不是說血濃於水嗎！為什麼他感覺不到，與她之間無形血緣。

  輕嘆一口氣，而後自嘲一笑，可能都是電視劇里演的吧！

  他和方雨竹，是做過親子鑑定的親生父女，

  可是他們見面，不是分外眼紅，就是你傷我，我傷你的兵戎相見，也同樣感覺不到半點親情。

  想到這點，他便釋然了和程雅欣之間的陌生。

  除夕之夜，飯店關門，外賣停運。

  還沒有吃晚飯的葉惜，走出星之藍公寓，

  想碰碰運氣，看會不會遇到沒有關門的餐廳飯店，對付一口晚飯。

  但是走出星之藍公寓，才發現樓下的街燈灰暗，

  道路兩旁的門店都已關閉，空曠的道路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她隻身在一盞昏黃的街燈下，一陣寒風吹過，好似吹進了她的心底，令她冷得打顫。

  她知道，她的心顫不是來自於外在的天氣，而是對父母絕望的心寒。

  兩對父母，聽起來好似很幸福，可事實呢！

  養父母已經拿著她給的恩情，不惜一切代價的，救出了要帶朋友玷污她的葉家望。

  親生父母，一個仇視她，一個拋棄她弄死她。

  由此父母，何其悲哀！她慘笑。

  突然之間，她竟有些羨慕閨蜜姜曼柔了。

  她無父無母，可身邊卻有一個真心關心她，愛護她的呂鍾學，

  以至於這傻妮子放棄整片森林，默默暗戀他一個。

  逛了一圈，沒有遇到來仍舊營業的飯店，葉惜又回到了星之藍公寓。

  隨便煮了一包方便麵，來當今天的晚餐。

  方便麵煮好，吃了一口，卻味同嚼蠟，完全沒有再吃第二口的欲望。

  可是她的肚子已經很餓，因為輕微的貧血加低血糖，

  她不吃這頓飯，可能會頭暈，可能會噁心，也可能會直接昏過去。

  往嚴重里想像，昏過去會繼續餓著，繼續餓著的後果，

  可能會陷入深度昏迷，以此循環下去，

  這個春節過去，她可能也就與世長辭了。

  她不想過一個春節，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

  所以再怎麼難吃，她也要強迫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葉惜的方便麵吃到第N口時，房門的門鎖被擰動。

  葉惜感覺自己心門上的鎖，好像也被開門的人擰動了。

  她猛的抬頭，果然看到了私藏她備用鑰匙的沈應天。

  他手中拎著一個藍色的，有5個層次的保溫食盒。

  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但是很香。

  香氣鑽入葉惜鼻翼，令葉惜的鼻子不由自控的酸了一下。

  但她不想被沈應天看到，假裝嗆到，連咳數聲，然後抽來紙巾，掩飾自己的失態。

  「怎麼了？是感動到了嗎？」

  葉惜嘴硬:「才沒有，只是被辣椒嗆了一下，你別自作多情。」

  擦去「嗆出」的眼淚和鼻涕，葉惜把紙巾扔進垃圾簍，隨意問:

  「今天是除夕，你怎麼不留在家裡陪你媽媽？」

  沈應天走過來，把從家裡帶來的飯菜，擺放到茶几上，說:

  「她老人家特別注重養生，沒有熬夜的習慣，過了9點就睡了。」

  「所以，你是無聊，沒有人陪才到我這邊來的嗎？」

  「你覺得我是這種情況嗎？」沈應天隨口反問。

  葉惜啞然，應該大概可能……不是吧！

  自信自戀一點，他就是為自己而來的。

  想到這點，她鼻子又酸了，眼睛也有點不由自控的出汗。

  逞強心理下，她又抽出一張紙，為自己辯解道:「這辣椒的後勁兒，怎麼這麼大！」

  沈應天不以為意，嘆氣瞟她一眼，催促道:

  「快點吃，天寒地凍，一會兒就涼。」

  「吃什麼吃啊！你來這麼晚，我都吃飽了，你沒看到嗎！」

  「哎！辜負了我的一番好意！你不吃，那我就自己吃了。」

  沈應天抽出筷子，不客氣的夾菜，咀嚼。

  葉惜好奇，「你在家沒吃飯嗎？」

  「吃了一點，留了一半的胃，準備和你再吃一頓。沒想到你吃這麼早，也不等我。」

  「這能怪我嗎！我又不是神算子，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會來。」

  「你這是不尊重，想我沈應天可是你的老公，相公夫君，做晚飯，你竟然不做我的。」

  「沈先生，你是忘了吃藥，還是吃多了藥，忘記我們已經離婚了嗎！」

  說到離婚，葉惜突然想起一件事，

  坐到沈應天身旁，拉上他的胳膊，扯一抹諂媚的笑意問:

  「前夫哥，你和方總是生意夥伴，她那麼有錢，你也一定很有錢吧！

  我們離婚，你有沒有大發慈悲，給我撥個小手指頭。」

  「這個……」沈應天慚愧，「也確實有，不過不多。」

  「不多是多少？」

  「兩……」沈應天伸出兩個手指，不好再說後面的單位。

  「兩萬？」葉惜猜測，並暗道，也確實不多。

  「換個單位？」

  「兩千？」

  「再換。」

  「兩百？沈應天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怎麼說也是夫妻一場，離婚你就給我二百塊錢的分手費？」

  沈應天蹙眉，不滿的橫她一眼，「我覺得以你這智商，二百，都得去掉後面的一半。」

  二百，去掉後面的一半！說她……二？

  這小氣鬼竟然說她二！

  葉惜霍然起身，不甘示弱的反擊:「你二，你全家都二。」

  「包括前妻。」

  「前妻不叫妻。」

  說不過，沈應天乾脆道:「你怎麼那麼能說，就不能少說一句，讓讓我？」

  「你是男人，又比我大，我為什麼要讓你！

  我們兩個之間，就算有一人相讓，也應該你讓我才對！」

  沈應天敗下陣來，起身按上她的肩膀，好言相勸道:

  「好好好，我讓你，讓你，誰讓我是男人，又是你老公呢！」

  「我沒有你這么小氣的老公。」

  沈應天故意緊眉，「照你這意思，你是嫌我給的少？

  這簡單，我們復婚，生幾個孩子，等到我老死以後，名下財產全部歸你，行不行？」

  「你這算什麼？把我當生育工具買？姓沈的，你也太小看我了。

  憑本姑娘這姿色，如果要走你說的那條路，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信不信？」

  這……

  葉惜的腦迴路，讓沈應天再一次敗下陣來。

  重新做回原位，拿起筷子，默默吃飯。

  叮鈴……叮鈴……

  門鈴響起，葉惜朝沈應天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側轉身體，走向房門，去開門。

  房門拉開，他看到一位頭髮灰白，眉頭緊皺，滿眼寒霜的老先生。

  老先生姓沈，是沈應天和沈東輝的父親——沈鴻淵。

  沈鴻淵的身後，是八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精壯而強悍的保鏢們。

  他為沈東輝的失蹤而來，但葉惜沒見過他，

  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是為沈東輝的失蹤而來。

  她站在門裡，心中打鼓，忍不住的暗自腹誹:

  這樣的保鏢，一個還能勉強對付，一下子來八個，她鐵定是應付不了。

  警覺的後退一步，問:「你……找誰？」

  「沈應天。」

  葉惜的住所是小平方的單身公寓，客廳與房門沒有轉角。

  葉惜開門時，沈應天無意抬眼，已經看到了來人。

  等到他說找自己時，沈應天原本平和的臉上，不由繃緊，

  起身，走到了葉惜身旁，跟葉惜說:「沒什麼大事，你先去把碗洗了，我一會兒回來。」

  說話時，他扣上了自己的衣扣，一副要跟沈鴻淵走的架勢。

  葉惜還不知道沈應天的沈宏淵的關係，單看這八個保鏢，就感覺來者不善。

  沈應天要走，她下意識的抓了他的手腕，問「一會兒是多久？」

  這是擔心他，希望他儘快回來。

  沈應天聽出來了，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大概10分鐘吧！父子敘舊而已，沒那麼可怕。」

  父子！虎毒不食子，原本是讓人最放心的關係。

  可葉惜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她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關係，並不是父母與子女。

  在看沈應天的老父親，冷若冰霜的表情，寒眉刺目的眼神，根本沒有半點慈愛。

  這是父親嗎！分明是仇人啊！這讓她怎能不擔心。

  她擔心，非常擔心，擔心到不想他離開自己半步。

  「既然不是外人，就在家裡說。」葉惜緊握住沈應天的手腕，一副誓死不讓對方離開的模樣。

  沈應天不忍，應聲道:「行吧！」

  而後，抬目，對沈鴻淵說:「走不了了，您看您要不要紆尊降貴一下，進寒舍來談？」

  今天來，勢必要把沈東輝帶走，他能不進嗎！

  沈鴻淵沒的選，對外面的保鏢說一句等著，就獨自進了鳥籠一樣的房間。

  葉惜關上房門，去收拾茶几，把茶几上的殘羹剩菜和碗筷，拿去廚房。

  借在廚房擺弄碗筷的功夫，她拿了自己手機，向方千儀發去了求助信息。

  方千儀收到信息後，立馬安排保鏢，前往星之藍公寓，待命。

  客廳里，沈應天坐到沙發上，也請沈鴻淵坐下。

  沈鴻淵沒坐，直言問:「你為什麼要扣押你二哥？」

  「二哥？呵！」沈應天冷笑，「我媽只生兩個兒子，大哥，和我。私生子，他也配！」

  沈鴻淵氣結，他和沈應天的母親，是門當戶對的利益糾葛，

  和沈東輝的母親，是兩情相悅，真心相愛，

  她雖是第三者，卻是自己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