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又輸了

  喬穗一時沒反應過來，「季柏笙去了？去哪兒了——」

  

  江映秀用撕心裂肺的哭聲告訴了她答案。

  喬穗手機落地，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雖然她知道季柏笙遲早會有這一天，但壓根沒想到會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她蜷縮在床頭，淚水模糊視線。

  顧融立在她身側，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喬穗哭累了，漸漸冷靜下來，試了好幾次才站到地板上。

  她滿眼淒楚，看向顧融：「把護照還我，我要馬上回上京。」

  顧融繃著臉，「人都死了，你回去又能做什麼。」

  喬穗朝他伸手：「我的護照。」

  「喬穗。」顧融聲線冷冽，「我不會讓你帶著我的女兒，去為季柏笙奔喪。」

  喬穗繞過顧融，疾步下樓。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個孕婦，樓梯只走一半小腹就開始疼。

  一直在樓下觀望的張姨忙來扶她，「喬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喬穗咬牙硬撐。

  還沒到上京，她怎麼能有事呢。

  喬穗走進顧融書房，開始翻箱倒櫃。

  二樓臥室沒有，十有八九在書房了。

  書房有個常常上鎖的木櫃，此時竟然虛掩著，喬穗拉開。

  一張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

  上京大學的林蔭道，穿白襯衣牛仔褲的長髮女孩，坐在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前座，與騎車的男孩含情脈脈對視。

  彼時陽光正好，樹蔭斑駁，光與影交疊的瞬間醉了時光。

  這是喬穗和季柏笙大二那年一次外出，被攝影系學長無意間抓拍的照片。

  學長把這張照片命名為「初戀」，參加了一個攝影比賽斬獲一等獎，後來被收錄進某頂級藝術館。

  當年這張照片在上京大學引起不小的轟動。上至校領導，下至食堂大媽談起來都眉飛色舞。

  畢業前夕，季柏笙說愛上了江映秀，非要與喬穗分手。

  照片在喬穗眼裡成了恥辱。

  她想不到，竟然會出現在顧融書房。

  她無暇去想，繼續找自己的護照。

  顧融的東西堆放得十分整齊，她拿起一摞證書翻起來，一張五寸照片掉到地上。

  喬穗費好大力氣才彎腰撿起。

  看到照片正面，喬穗徹底愣住。

  這是她大一獲得獎學金，被學校放到展示欄中的學生證照片。

  顧融已走到她身側，拿走她手中的照片放回原處，快速落鎖。

  喬穗下身又傳來陣痛。

  她捂住小腹盯著顧融，「你怎麼有我以前的照片？」

  顧融滿眼痴纏，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喬穗，我有一個關於暗戀的故事，想聽麼？」

  喬穗不傻，立馬想到顧融曾說過「六年前輸給了季柏笙」，再加上「暗戀」，一下子就想通了。

  暗戀不暗戀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馬上趕回上京。

  她收起凌亂的思緒，厲聲道：「顧融，把護照還我！」

  顧融的指腹輕輕拂過她的眉眼，絕望地笑了聲，「喬穗，我是不是又輸了，嗯？」

  喬穗側身，避開他的觸碰，去翻寫字檯的抽屜。

  顧融修長的身體倚靠在一張椅子上，一言不發。

  翻到最後一個，喬穗下身疼痛難忍，緊緊扶住桌角。

  一道鮮紅從她白皙的右腿蜿蜒而下，啪嗒啪嗒滴在木質地板上。

  宛若一朵朵小花，紅得觸目驚心。

  她伸手摸了把，是血，還帶著溫度。

  「別動！」

  顧融大驚失色，把喬穗抱到沙發掀開她的裙擺。

  血流不止。

  喬穗大腦空白，只有一個感覺——疼！

  下身有個東西在拼命往下墜······

  她臉色慘白，緊緊抓住顧融的胳膊，「顧融，我這是要死了——」

  「喬穗，打起精神！你不是要死了，是要早產了！」顧融說著抱起她，招呼張姨上車，朝最近的醫院駛去。

  喬穗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是因為受刺激才早產。

  到了醫院，她疼得死去活來，但宮頸就是不擴張，孩子無法順產。

  顧融在剖腹產手術上簽字。

  凌晨一點二十九分，四斤八兩的糖糖來到這個世界。

  因為月份不足，進了保溫箱。

  醫生給糖糖做了檢查，說身體各器官發育正常，只是體重稍微不達標，在保溫箱呆一周就可以出來。

  自喬穗從手術室出來，顧融幾乎寸步不離地陪伴在她身旁。

  等她睡著，顧融才去樓上看糖糖。

  糖糖簡直是喬穗的縮小版，尤其是眼睛，清澈又明亮。

  顧融常盯著女兒出神。

  他總在想：喬穗以後會不會死心塌留在他們父女身邊。

  喬穗歷經產女之痛，身體很虛弱。

  因為是剖腹產，需要早早下地活動，走幾步就疼得冷汗涔涔。

  生產後第三天，喬穗在顧融的攙扶下見到了糖糖。

  透過玻璃窗，喬穗看到糖糖剛被護士餵了牛乳，抱在肩上打嗝。

  糖糖的頭髮微黃，稀疏，閉著眼睛，粉色的小嘴兒撅起，似乎有些不滿。

  喬穗的心瞬間被這個小傢伙揪住。

  這是她的女兒。

  這個世上與她最親近的人。

  與季柏笙分手後，她絕了結婚生子的念頭，如今看著小傢伙乖巧的模樣，她哭了。

  「再過幾天就可以出保溫箱了。」顧融安慰她，「以後讓糖糖時時刻刻陪著你。」

  喬穗盯著女兒看了許久，雙腿發麻才回病房。

  生下孩子後，她和顧融的交流很少。

  大多數時候，都是顧融不厭其煩地與她說話，她就像個啞巴，安靜望著窗外。

  她給江映秀轉了筆錢，為季柏笙在錦城買了塊墓地。

  季柏笙老家在錦城，也算落葉歸根了。

  這幾天，面對喬穗的冷漠，顧融一直在忍。

  一周後喬穗拆線，出院回到原來的小鎮。

  顧融又雇了個華人月嫂，與張姨一起照顧喬穗和糖糖。

  喬穗抱著糖糖看了一整天，把為她買的小衣服和玩具交待給張姨後敲開顧融書房的門。

  喬穗生孩子住院這幾天，耽誤了顧融很多工作。

  從醫院回來，他除了上樓看喬穗母女，連飯都是在書房吃的。

  顧融看到是喬穗，忙起身招呼，「穗穗，怎麼下樓了，有事喊我一聲就行。」

  喬穗渾身蒼白無力，「顧融，孩子已經生下，我想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