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自知之明

  日光下，那塊腐爛的肉里扭動著一隻極小極小的黑色蟲子。

  「蠱蟲，」連山紅著眼，「還有很多，昨夜我已經挑了一、夜，還有很多……」

  幾人湊近，才看見他後背的血肉里蠕動著不少的黑色蟲子，有大有小分布在各處，有的地方聚集的多一些，那些小蟲子瘋狂扭動，讓幾人看得都是頭皮一緊。

  連山昨晚已經親手挑過很多了，此刻反而不覺得有什麼。

  「昨晚我守著掌柜的，他迷迷糊糊的總去撓後背，嘴裡面嘟囔著什麼蟲子，我……」

  他喊不醒掌柜的，只好硬著頭皮先替掌柜的將那些蟲子挑出來，可這些蟲子好像無窮無盡，每當他以為沒有了，又會從掌柜後背的血肉中滋生出來。他挑到後面，手已經抖了，再也挑不下去了。

  周大夫在這過程中醒過一次，不讓他將這事告訴大家。

  「掌柜的說，不能將蘇先生牽扯進來……這蠱蟲是那些人養在他身上的，他不會死……他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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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是真的想幫掌柜的隱瞞的，但方才掌柜的醒來後那副心如死灰恨不得去死的模樣，他真的沒辦法隱瞞下去。

  「蘇先生，掌柜的不想連累您，可您已經被連累了啊，您是蘇大人的女兒，您認識的還有武功高強的俠士。那些人是不會放過掌柜的，只要他們一日不除盡，我們早晚都會死在那些人的手裡的。」

  蘇小滿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她原本來此便是因為百草堂廟小事少，不宜惹麻煩，掌柜的善良和氣合眼緣，談的薪資也不錯，所以才選了這麼個地方來養家餬口，沒想到反倒惹出更大的麻煩來。

  昨夜之前她或許會覺得自己有本事有眼光有膽量有謀略還聰明機警，但現在她很清楚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是。

  名義上是蘇家的女兒，但蘇靖康連多疑的帝王都能「擺平」，豈會受她一個出了嫁夫家還被抄家的棄女拿捏住了？

  先前那些父女過招，不過是她自以為聰明的試探和較量罷了。

  人家根本不屑同她玩那種過家家的小把戲呢。

  「蘇先生，為了落雲村的百姓，為了掌柜的，我求您……」

  「打住！」

  蘇小滿面上全是冷漠，「是你蠢還是以為我也蠢？你當落雲村的火平白無故的就起了？京都那麼多達官貴人都拿那些人沒辦法，你憑什麼以為我便能？難道那些達官貴人的官沒蘇大人的大？手裡缺武功高強的護衛？還是缺會治病的大夫？」

  連山被這一連串的反問給問到了，站在那裡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當時腦子裡亂糟糟的，只覺得天上地下能做到此事的人唯有蘇先生一人，頭腦一熱就做出這種蠢事來。

  這下回過神來，才有些懊惱不已。

  什麼報仇雪恨？

  不說蘇先生沒那樣的能力，便是蘇先生有，她同落雲村的人非親非故，也壓根輪不到她報什麼仇血什麼恨。

  他當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啊啊啊！

  「落雲村的事，誰心裡都不好受，但，人該懂得分寸，心裡得清楚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行了，馬辛留下，你們都出去吧。」

  房門被關上。

  「蘇先生，您莫要生連山的氣……」

  「我生他的氣作甚？」蘇小滿招呼著他，「過來，幫我取些蠱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