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荒路上的爛好心

  七月流火，烈日當空。

  因為乾旱，地表都裂開了口子，黃沙滾滾，仿佛能讓人窒息。

  一家人的腳程並不算快，路上也偶爾遇見一些逃荒的流民。

  甚至有餓的快死的人躺在地上，死死地拉著孟七七的腳，哀求要一口吃的。

  「你看我像有吃的嗎？」

  孟七七嘴唇乾裂，嗓子都快冒煙了。

  「給口水喝也行啊，求求你了。」那人痛苦的哀求著。

  

  「娘，要不給她喝口水吧，真可憐。」

  陶阿金心軟的很，見不得這種情況。

  聞言，孟七七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罵道：「就你心眼好！給什麼？給了咱們喝什麼？」

  「娘，就給一點不就行了？你忘了……現在你要善良。」陶阿金自以為是的勸說孟七七。

  娘怎麼死過一回了，還不吸取教訓呢？

  孟七七鐵青著臉，摘下一隻水壺，冷冷的對陶阿金說道：「這是你們一家四口的水，隨便你安排。但你要是沒水了，別想我能給。」

  她將水壺扔給陶阿金，然後招呼其他人離開。

  很快，陶阿金就被人圍住了。

  「好心人，給我一點水喝吧，我孫子快要渴死了。」

  「大兄弟，給我一點吧，就一點就行。」

  緊接著是陶阿金的聲音——

  「好，別著急，我也不多，一人一口。」

  眼看著不大的水壺中的水就沒了多一半，李紅英有些不安的拽了拽男人的胳膊，小聲地說道：「留點吧，不然咱們喝啥？」

  陶阿金也並非為了好心不顧自己的人，聞言便將水壺擰緊了，想要走。

  可瀕死的人們怎麼可能讓他離開？

  「水！給我水！」

  第一個人撲過來的時候，無數個就緊隨其後。

  圍著要水的七八個人瞬間將陶阿金和李紅英撲在地上，不僅搶走了水壺，還要扒掉兩人身上的衣服！

  旁邊的狗蛋牛蛋瞬間嚇得哇哇大哭。

  「你們幹什麼？」

  「放開我！」

  聽著陶阿金夫婦的尖叫聲，陶阿銀立刻就要衝過去，卻被孟七七死死攔住了！

  陶阿銀急了，腦門都是汗水，整個人都跳腳了：「娘，大哥他們出事了。」

  「你不能阻止你大哥好心啊。」孟七七涼涼的說道。

  其他人瞬間啞口無言。

  可那是親兒子啊！娘就這麼狠心？

  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忽然有三兩個流民抱起牛蛋狗蛋就跑！

  實在沒吃的了，孩子就是最好的選擇！

  「快去追孩子！」

  孟七七立刻大喝一聲，陶阿銀陶阿財立刻去追侄子！

  流民早就飢腸轆轆，沒有多少力氣，很快就被陶阿銀哥倆追上搶回來了孩子。

  氣憤的陶阿銀狠狠的打了兩人一頓才抱著孩子回來。

  陶阿金也終於突出重圍，拿著鐮刀打倒剩下的四五個人。

  只是站起來的時候，衣服已經被撕碎了，臉上身上更是掛了好幾道血痕。

  水壺倒在那，一滴水都沒有了。

  李紅英將兩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失聲痛哭。

  「先走！這裡不能久留！」

  孟七七適時說道。

  這時候可沒人敢再不聽孟七七的話了。

  一家人一口氣走出三里地，才找了一個山坳處休息了下來。

  孟七七遞給陶阿銀一壺水，然後剩下的一壺水她和老三還有閨女阿寶一起分著喝了。

  走了這麼久，渴的嗓子都疼了，大家都咕咚咕咚的灌著喝水。

  等陶阿寶喝完遞給孟七七的時候，水壺裡只剩下一口水了。

  孟七七冷笑。

  真是好閨女啊。

  似乎是有些受不住孟七七的眼神，陶阿寶臉色尷尬通紅，別過臉去不敢看娘的臉。

  下次，下次一定記得給娘多留點。

  「嗚嗚嗚，爹我渴了想喝水。」

  「我也好想喝水。」

  牛蛋狗蛋哭著要喝水。

  陶阿金嗓子冒火，臉上也是火辣辣的，茫然無助的眼神落在了孟七七身上。

  「我說過，你要好心可以，但別想再要別人的水。」

  然後當著陶阿金的面，將最後一口水給喝了。

  陶阿金臉色鐵青，握緊拳頭不滿的喊道：「就算我錯了，可兩個孩子……娘，那是您的親孫子啊，你咋這狠心啊？怪不得死後要下地獄！」

  惡毒的話，讓孟七七瞬間暴起！

  「呵呵，我就算下地獄，也是我自己下地獄！你呢？自己爛好心，連累自己媳婦孩子挨餓，你還是個男人嗎？

  在這之前我已經提醒過你了，可你不聽，出事了要老娘幫你善後。老娘不管，就這樣惡毒的詛咒自己的親娘？咱倆到底是誰應該下地獄？」

  轟隆！

  孟七七的話，如同一道道驚雷砸在頭頂，陶阿金幾乎站立不住了。

  「哇！」

  牛蛋狗蛋被嚇得放聲大哭了起來。

  「他爹，咱，咱真的怪不到娘頭上啊，你快和娘道個歉。」李紅英哆嗦著去扯男人的袖子。

  今天這件事是他們咎由自取啊。

  雖然婆婆不給水喝，但也是他們自己的原因。

  「噗通。」

  陶阿金白著臉跪下認錯：「娘，剛剛是我豬油蒙了心，胡說八道，您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李紅英等人紛紛求情。

  孟七七又等了一會，才喊陶阿金起來。

  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今天也見識到了，在逃荒的路上，好心！會引來什麼後果！老大，今天要不是阿銀阿財眼疾手快，你的兩個兒子就被人家搶走了！

  他們搶走了孩子，要麼吃了要麼賣了！茫茫山野，找不到賣家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吃了！」

  全家人嚇得瑟瑟發抖，陶阿寶更是牢牢地抱住抱住孟七七的胳膊，上下牙齒都在打顫：「這麼可怕嗎？怎麼敢，怎麼敢吃人肉？」

  眾人都是聞所未聞。

  孟七七冷笑：「沒有糧食，要麼死，要麼吃人肉，你怎麼選？」

  沒有人會選擇死的。

  即便是聖賢也不會選擇死。

  「哇！」

  李紅英忽然大哭起來，在那拍打臉色土黃的陶阿金，眼淚唰唰的糊了一臉：「就怪你！兒子要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哪怕孩子被搶回來了，現在李紅英心中也一陣陣後怕。

  陶阿金苦惱悔恨的給了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啪啪！」

  打的自己瞬間嘴角蜿蜒下鮮血來了。

  「娘，我錯了！」

  此時此刻陶阿金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孟七七點點頭，趁機再次重申道：「所以，接下來要想活命，就要聽我的！明白了嗎？」

  不讓他們吃一次苦頭，就永遠記不住教訓！

  眾人連忙點頭，不敢有半點異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