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不想當英雄

  很快徐曉來電話：「老同學，有媒體要採訪你了。我給你說說啊，先是《快報》，還有1818黃金眼也要採訪你。後面還有好幾家，我都成你經紀人了。下午什麼時候有空來一下啊，我幫你跟他們定時間。」

  廖小剛開始往外推：「其實主要是人民警察的功勞啦，我就是順道……」

  徐曉以為他在假客氣：「人媒體不這麼想啊，他們認定你了。再說我們是正常執行公務。你不一樣啊，社會上現在特別需要一個正能量的典型來宣傳，弘揚正氣。別磨磨唧唧了，兩點半我等你來。」

  廖小剛忽然一拍大腿計上心頭：「徐曉我給你出個主意啊，你聽聽看……」

  十分鐘後，廖小剛撥通了湯玉蘭的電話：「媽啊，有沒有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啊？」

  湯玉蘭：「沒去，都沒辦法報銷的，去啥去！你好點沒有？記得每天都要抹藥水。我在天狗大藥房給你買了幾瓶藥水，今天就能寄到，記得用。還有別每天吃方便麵垃圾食品。我看你樓下有食堂，走兩步，去食堂多吃菜。都這麼胖了。」

  廖小剛：「媽啊，有個事情跟你說下啊。我同學，就是上次帶隊那個徐曉跟我說，媒體要採訪見義勇為的人——」

  湯玉蘭：「採訪你？那你要穿得好看點，一定要講得精彩點啊，要上報紙的。」

  廖小剛：「不止報紙，電視台也要來。」

  湯玉蘭：「電視台也要來啊，那好的啦。你要上電視啦，這下我去小姐妹那邊要有面子了，我兒子見義勇為救了個小姑娘，聽起來就很厲害。對了，採訪的時候記得也提下老媽我的光輝事跡啊！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及時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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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小剛：「是啊，要不是跟蹤我，也抓不到那三個人。」

  湯玉蘭：「什麼叫跟蹤你啦，要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啦？我這是關心你，擔心你出事情。你看看，這不是真的出事情了。要我說啊，他們應該來採訪我，採訪你做什麼。我年紀這麼大了見義勇為更加爆料是不是？」

  廖小剛：「是啊，所以我把你的手機號留給他們了。」

  湯玉蘭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啥西（杭州話什麼）？你把我手機號留給他們了？你要死啊，說都不跟我說一聲就自作主張！你怎麼好把我手機號留給他們？萬一他們真打來了要採訪我我介個（杭州話怎麼）弄弄？」

  廖小剛：「慌啥西，你沒問題的。先掛了，你等他們電話啊！」掛了電話，廖小剛往床上一倒，得意地滾來滾去，放聲大笑。

  湯玉蘭在那邊急得團團轉：「要死的嘞，個小西斯。我要去換件衣服，再去做個面膜，這個樣子不好見人的。」

  晚上，周易航在群里喊廖小剛：「看電視沒有？你媽上1818黃金眼了。」

  廖小剛一骨碌起來想找遙控，才發現小公寓裡沒電視機，只好打開電腦搜出視頻直播來，看到了他媽湯玉蘭的颯爽英姿：「真的誒，這麼快！」

  魯子敬也發了個推文連結過來：「快報也發了文字，寫了你媽見義勇為的事跡。」

  廖小剛：「真的啊，我看看。」

  點開微信連結，果然是一篇專訪，還配上了圖。照片裡湯玉蘭披紅戴綠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捨我其誰。廖小剛一邊看一遍樂：「啊呦我媽還挺上鏡，講起來也有氣勢。」

  周易航：「不講義氣啊，這麼大的事情不通知我也不告訴我。」

  廖小剛：「這不是怕耽誤你賺大錢嘛！」

  周易航：「你咋不上？」

  廖小剛：「不想上，不想當英雄，覺得沒意思。」

  周易航：「多好的機會。」

  廖小剛：「我媽比我適合，正好給她找點事情做，省得來煩我。她高興就好。」

  沒過多久葉曉靈也給他留言，說看到媒體採訪湯玉蘭的報導了。「我聽她提到了你，你怎麼沒上電視啊？聽說你們還跟歹徒搏鬥了，沒受傷吧？」

  廖小剛都不想理她。

  過了一會兒葉曉靈又留言：「那天我是看到阿姨這麼熱的天趕過來，於心不忍……」

  廖小剛對這種事後解釋嗤之以鼻，直接滅了手機屏幕。這兩天耳邊總是響起他媽的話來，就忍不住拿葉曉靈和劉珊來比較：論長相，一個清純一個俊俏，不同的類型；論身材，葉曉靈就比較單薄了，跟劉珊這個運動員沒法比；論性情，葉曉靈明顯心眼兒更多，小白兔嘛；反倒是劉珊那種直來直去、看起來有點攻擊性的脾氣更對他胃口。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廖小剛更不願搭理葉曉靈了。

  沒過多久湯玉蘭的電話就來了：「兒子啊，有沒有看電視啊？沒看趕緊看啊，錯過也不要緊的，可以回訪。媽媽好不好看？是不是蠻精神的？」

  廖小剛：「必須精神啊！」

  湯玉蘭：「我跟你說啊，這兩天我忙都忙死了，好多家媒體都要來採訪。你知道他們怎麼說嗎？說年輕人見義勇為就很不容易了，我這個年紀還能跟歹徒搏鬥，絕對是正能量典型。要說你這個辦法是好，老媽現在都變成網紅了。很多姐妹鄰居都打電話來，老媽可有面子了。你放心，老媽我也提了你，不會讓你白白受傷的。你知不知道，老媽還在鏡頭前面給你徵婚了，兩套房子，英雄大姐的兒子能差到哪裡去，絕對是廣大單身女青年的最佳選擇。咦，不對啊，這段怎麼沒放？要死了，最重要的一段不放，我要去找他們說說去，怎麼能這樣。還有我們救下來的那個小姑娘有沒有聯繫你？你要把握機會啊，我看那個小姑娘真的不錯，身材樣子都蠻好。反正你們認識，她沒聯繫你你就聯繫下她，關心關心人家。有電話進來了，先這樣啊，等下再說。」

  廖小剛滿頭黑線，幸好沒放，真要放了他這張大臉往哪擱。

  周易航說他的直播公司已經搞起來了，還發了兩個連結過來，讓他們去捧場。

  廖小剛點開一看：「這都女性用品啊，我一個單身狗用不著啊……你啥時候研究起女性用品了？」

  周易航：「女性和兒童是兩塊巨大的消費市場。找准產品就沒有不賺錢的。你們要不要一起？」

  廖小剛：「等我當了大神，一定捧場。」

  魯子敬沒吭聲，他現在這個狀況，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哪裡還敢往外投。

  周易航：「行吧。你們兩個啊，一個窮一個慫，只好我先沖，給你們留著位子，別說兄弟不仗義。」

  廖小剛糾結要不要當英雄，周易航忙著搞直播，只有魯子敬無所事事。不知道該幹什麼，又覺得每一刻都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忙的時候覺得每天都過得很快，閒下來了覺得每一分鐘都是如此難熬。

  想起有一段時間沒跟表姐聯繫了，就在微信上給她留言。過了一會兒王素青回復了，問他孩子出生沒有。魯子敬說還沒有，應該就快了。王素青轉了個1000塊的紅包過來，說提前預祝他們兒女雙全。魯子敬又問她近來如何，跟陳平章的關係有沒有改善。王素青說她在住院。

  魯子敬吃了一驚，上次見面是五六月份的時候天剛剛熱起來，王素青是因為拔牙引起炎症在醫院掛水，怎麼還在住院？

  王素青告訴他，根子還是上半年拔牙引發的炎症，反反覆覆一直沒全好。時不時就牙疼發個低燒，拖了幾個月，整個人身體越來越不好，不得不來住院。

  魯子敬打電話過去，王素青沒接，說病房有人在睡覺，不方便。魯子敬總覺得她有什麼事情沒說。一個炎症而已，至於拖到這麼厲害？給她打過去，沒接。

  魯子敬有點不安的「下班」回家，姜小柔懷孕後嗜睡，在房間裡還沒起來；魯越在小房間做手工。他見馬紅英的臉色不大好，就問她什麼情況。

  馬紅英：「就沒見過這麼當老公的。」

  魯子敬一怔，以為是說自己。這一陣他自問做得還可以啊，難道是假裝上班被發現了？不應該啊，他一直很小心的避開她出沒的區域。

  馬紅英：「沒說你。老王他們家的事。」

  魯子敬：「老王對他老伴不好？」

  馬紅英：「怎麼會是老王。老王買菜做飯洗衣服帶孩子還會修車，對他老伴可好了。是說他女婿。」

  魯子敬心下一驚，陳平章！

  馬紅英：「今天老王實在是忍不住才跟我說的。他這個人平時人很好的，外人的閒話都不說，能給別人幫忙就幫忙，說起他女婿都是怎麼怎麼好。這下好了。」

  魯子敬：「到底怎麼回事？表姐說她又住院了。」

  馬紅英：「還不是被她老公害的。再不住院人都要沒了。」

  魯子敬拉開椅子：「坐下說坐下說。表姐只說是拔牙的炎症一直沒好，反反覆覆。」

  馬紅英坐下來喝了口水：「開始是拔牙的炎症，後來變成敗血症有生命危險。」

  魯子敬一下站起來。

  馬紅英：「就是他那個女婿，家裡什麼事情都不管，都丟給老王一家三口，還讓他大姐過來住，還說什麼沒了爹媽大姐就是媽，他要養一輩子。還有他大姐的兒子，那麼大個人了工作都沒有，成天遊手好閒，還經常去他們家要錢花。他女婿還真給他。」

  聽到「遊手好閒」四個字，魯子敬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只說：「這個我知道，是很過分。表姐說過想離婚。」

  馬紅英：「之前我就提醒過老王，讓他在家裡別跟做牛做馬一樣，他就是不聽，還勸她女兒要忍讓，說男人在外面打拼賺錢不容易。整個家都要靠他養活，他們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別那麼計較。還說他女婿把大姐當媽來孝順也沒錯。」

  作為一個男人，魯子敬聽了這些都來氣。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爸媽讓女兒忍氣吞聲受委屈？全職在家帶孩子就低人一等了？帶孩子比上班累好不好？做好了是應該的，做不好還要被埋怨，還沒工錢。

  殊不知人是會得寸進尺的，你越是忍耐退讓，對方越是理所應當變本加厲。副教授怎麼了？好老師怎麼了？誰知道光環下是什麼魑魅魍魎。在學校享受被人崇拜，在家還得跟當大爺一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可以想像表姐這兩年是怎麼過來的，一邊帶兩個兒子受累，一邊受男人的氣人前人後還得捧著維護他的光輝形象，連親生爸媽都不支持她，可見心裡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