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百九十九斤反骨

  與此同時，廖小剛正在租下來的單身公寓裡咆哮：「這都第幾遍了啊！」

  他絕望地把肥碩的身軀扔到床上。電腦文件夾六七個文檔，從1.0到1.7，五六個網站，七八遍改稿，折騰了一個多月，換來的還是被拒簽。

  哥已經老到連網文都寫不好了嗎？廖小剛狠狠砸了床面幾下，胸中怒火熊熊，恨不能把小編從屏幕里拉出來暴揍一頓再塞回去反省。丟人，多丟人啊，當初還在魯子敬和周易航面前吹牛，先每個月賺個萬把塊錢掙點小錢，明年這個時候就是月入十萬的大神。現在呢？連簽約這關都過不了！

  但廖小剛這個人運氣一直都還行，雖然寫作方面不是很順遂，但是身體狀況卻莫名的好了起來，那玩意兒似乎有了點兒生命力，廖小剛狂喜。無暇探究到底為什麼會醒來，必須要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怎麼辦？他感覺自己像只突然發情的熊貓，渾身燥熱，小腹間更像有團火在燃燒。一定要創造機會把這團火放出去，沒準就能痊癒！

  原地轉了七八圈，他決定去實踐；實踐才能驗證是真的好了還是曇花一現。

  

  如何實踐？廖小剛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點開微信問葉曉靈：「晚上吃飯？」他跟葉曉靈一直有聯繫，慢慢變成了很能聊的異性朋友。

  不就是約嗎？先不管能到什麼程度，約出來再說。沒有合適就找最近的、最有機會的。既然決定行動，他的腦筋又活泛起來，他覺得自己正在向禽獸滑落。

  過了一會兒葉曉靈回覆：「好啊，自助。等下班，我請你。」沒多久就發了個自助的推送來，新店活動價99元/人。

  廖小剛沒有一口氣把安排都說出來，怕嚇跑妹紙。

  五點不到，廖小剛提前趕到自助所在的購物中心樓上，見葉曉靈還沒到，就先去了趟廁所，出來還沒走到自助餐廳，就看到他媽湯玉蘭跟葉曉靈站在一起。湯玉蘭一邊等還一邊東張西望。

  「我去！」廖小剛連忙縮回來躲在牆後。他壓根兒就沒想到他媽居然會跟葉曉靈一起來。老媽怎會跟她一起來？廖小剛一下子就泄氣了，突然又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挺齷齪的。

  廖小剛也沒有再理會葉曉靈的催促，本身對葉曉靈有點愧疚，在看到他媽媽以後又被壓下去了，兩百斤的人一百九十九斤的反骨，總想著今晚必須得干點兒什麼。一股牛勁兒上來，理智也就跟著煙消雲散了。

  走進洗浴中心，膽子太小，又跑出來。十幾分鐘後，又跑去足浴店看，來來回回好幾次終於又進去一家。

  一扇門隔絕內外，溫度起碼低了七八度。

  踏上狹長的樓梯，心下生出偷雞摸狗的感覺來。

  前台在二樓。

  聽到有人上來，前台小妹打著哈欠放下手機抬起頭來，沒精打采地問：「足療還是按摩？」人長得還湊合，就是眼影太重睫毛太厚。

  廖小剛心說服務態度和工作風貌比洗浴中心差遠了。「按摩。」他說。

  前台小妹懶洋洋的起來說：「跟我來。」她就穿了件很短的T恤，下身是破破爛爛的牛仔褲，腰很低，跟T恤間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腰肢來。

  依舊是昏暗的燈光，狹長的走道，還有股不怎麼好聞的味道。

  廖小剛忍不住問：「沒客人？」

  前台小妹：「這麼熱誰來啊？之前有沒有來過？」

  廖小剛：「沒，正好路過，來體驗下。」

  前台小妹：「事先聲明我們這沒有特殊服務。」

  廖小剛沒想到她這麼直接。直接好啊。

  妹紙的動作很嫻熟，力道也非常到位。幾下按摩下來，廖小剛腦子裡的廢料通通沒有了，只有渾身上下酸痛被解放的舒暢。

  「這次真是值了。」就在廖小剛享受按摩的時候，房門口牆上開關旁邊的一個物件突然發出刺耳的振鳴。

  「啥情況？」廖小剛坐起來問。

  妹紙丟下一句「來檢查了」，奪門而出，就這麼跑了，留下一臉懵逼的廖小剛。

  後來才知道是突擊對面網咖，妹紙怕他們再來查她們家，才無比的驚慌。廖小剛也沒想到他今晚的經歷能這麼傳奇，最後還是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可廖小剛轉念一想，以他媽的性子，不堵到自己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特別是在他沒中葉曉靈的圈套趕去吃飯的情況下，極有可能又回單身公寓去堵著，現在回去有風險。

  太陽還沒下山，空氣中依舊瀰漫著亂糟糟的氣味。走在街上，廖小剛突然生出陣陣孤獨來。天地雖大，竟無立錐之地。誰又能收留我這無處安放的靈魂？走著走著，覺得累了，就停下腳步，抬眼看去，旁邊是一家連鎖快餐店，一家快捷酒店。看看時間，五點出頭，卻一點食慾都沒有。接連轉戰兩個場子，精疲力盡實在不想再走了，便抬腳走進快捷酒店大堂。

  老闆正對著電腦刷劇。

  廖小剛趴在櫃檯上瞄了眼，居然是《都挺好》。

  老闆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鐘點房？」

  廖小剛點頭。

  老闆：「四個鐘頭一百塊，押金一百。看下身份證。」

  廖小剛掏出身份證跟錢遞過去。

  老闆登記好收了錢把身份證和房卡遞過來說：「一張房卡，只能你自己住，電梯要刷卡才能上。不要領陌生人進去知道嗎？」說完抬頭看了眼正對大堂的監控補充說，「跟派出所聯網的。」

  廖小剛笑了笑拿過身份證和房卡走到電梯前，發現電梯正在上行，不想等，就從旁邊的樓梯上到二樓，心說我不刷卡一樣能上樓。

  房間還算整潔，他還是打開窗戶和空調一邊散味一邊降溫。關門的瞬間，他看到了房門後邊地上的東西。

  長方形，五顏六色，傳說中快捷酒店的標配——有顏色的小卡片。

  廖小剛把地上的小卡片都撿起來，每張上面印著的妹紙都不一樣，一看就是從網上找來的小明星、網紅主播的照片，學生妹、寂寞少婦、白領麗人，外加一個手機號。惡俗歸惡俗，但還是能讓獨自在外長夜漫漫的男性產生幻想。

  要不要試一下呢？

  廖小剛去洗了把臉躺在床上。跟魯子敬一樣，他也有兩個手機號兩個微信號。一個日常用，一個用來加那些其實不想加又不好意思拒絕以及中介等亂七八糟的人。點開微信分身，分別搜索三個手機號，兩個顯示用戶不存在，只有一個有微信，從頭像看是個年輕妹紙，點了申請加為好友。

  沒有驗證，直接通過。很快對方就發來一個笑臉。廖小剛問有什麼服務。廖小剛看得眼花繚亂，問這些項目都有什麼不同。對方說他可以隨便選一個，等技師上門詳細解釋。當然往返車費要他出，技師會出示打車票為憑證。為了表示誠信，他要先發個定位過去。不過他留了一手，沒有說房號。

  做完這一切，廖小剛突然覺得自己很噁心。只一瞬，他就沒有了獵艷的勁頭。

  欲望就像潮水，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這是在做什麼呢？不管是用手還是用別的，有意思嗎？一點意思都沒有。特別沒勁。所謂靈欲交融，肉體是靈魂的延伸，首先要有感情，至少要有感覺才能有進一步的親密接觸。可現在呢？差點就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不，不是人，是禽獸。

  「先生，您還在嗎？」微信上的留言一條接一條。

  看著跳動的網紅臉頭像，廖小剛衝過去抓起手機退出對話直接把對方拉黑。

  世界清淨了。

  人性歸回克制了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