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脫胎換骨

  五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童小虎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得下山了。今天就練到這兒。不得不說，你的差，簡直突破了人類的極限，也顛覆了我的想像。繼續努力吧。」

  張恆寧沒有辯解，他已經沒有力氣開口說話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直身子，準備下山。

  在張恆寧看來，下山的路很崎嶇，他連續摔倒了幾次。

  要不是童小虎攔著，他一定會順著山坡滾下去。

  他的心裡滋生出一種恨意，恨童小虎為什麼要攔著他？

  讓他滾下去多好。

  他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了，走路對他來說，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也許滾動，才是短暫的解脫。

  去窗口打晚飯的時候，張恆寧拿碗的手，比小王的勺抖得還要厲害。

  小王看見張恆寧最後一個來到打飯的窗邊，笑著輕輕問他：「怎麼樣？童排長給你量身定做的特訓如何？你手別抖啊，今天又不是你掌勺，這種基本功被別人看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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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恆寧沒有說話，艱難地把碗遞了上去。

  小王見張恆寧的臉色不好，關切地問道：「你別愁眉苦臉的啊，怎麼，練得不開心？就算童排長虐待你，你也要這樣想：想練就絕世武功，得有一番神奇的際遇，你現在又不用掉下懸崖，也不需揮刀自宮，在平地上就能接受排長的調教，多好。」

  見張恆寧的目光仍舊呆滯，小王嘆了口氣，重重地一揮勺，比別人份量更多的菜，就穩穩地舀進了張恆寧的飯碗裡。

  「哥也就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多吃點吧。」小王搖了搖頭。

  「咣鐺」。

  飯碗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張恆寧軟弱無力的手，已經連飯碗都端不住了。

  張恆寧的反常，並沒有引起大家過多的注意。

  沒有人會關注邊緣人物的喜怒哀樂。

  晚飯後，馬文明依舊通知張恆寧去菜地澆水。

  「班長……」張恆寧剛開口，就後悔了。

  排長再三叮囑過，他的特訓，對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怎麼了？」馬文明問道。

  「沒什麼。」

  張恆寧看著馬文明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還在顫抖的雙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走吧，去菜地，今天看來只能我幫你了。」背後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張恆寧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張恆寧偷偷地笑了笑，說道：「謝謝排長。」

  於是，菜地里出現了神奇的一幕。

  一個新兵坐在田埂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掛著中尉軍銜的軍官在菜地里辛苦澆水。

  第二天，特訓並不因為張恆寧酸軟的四肢而有絲毫的放鬆，更令張恆寧可氣的是，童小虎還加了碼！

  深蹲和伏地挺身，分別各加10個！

  「排長，團部的訓練計劃里都說了，訓練得講究科學，要循序漸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高歌猛進！」

  「非常時期就得用雷霆手段！我打聽過了，一年一度的比武競賽，可能安排在10月底或11月初，得趕在大雪封山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得抓緊。」童小虎已經打開了背包，把氧氣管、水壺、糖等緊急救生物品，一一擺放在張恆寧面前。

  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張恆寧覺得他正在擺放貢品，就差焚香燒紙了。

  「排長，你要是再這樣抓緊，留給我在世上的時間真就不多了。」張恆寧咬緊牙關試著往下蹲了蹲，差點沒咬碎牙關。

  「別廢話，開始！」

  「排長，聽我一句勸，留得青山……」

  「我說開始！聽見我說第三遍的人，已經不在我的隊伍里了！」

  「1，2，3……」張恆寧痛苦地哼起了數字。

  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但無盡的痛苦也很快就來了。

  「排長……我不下山了，我真的走不動了，胳膊和腿都已經不是我的了。」張恆寧呻吟道。

  童小虎二話沒說，蹲下身子，一把就把張恆寧背在了背上。

  「媽的，上輩子我造了什麼孽，非要遇到你這個慫貨，還突發奇想要把你打造成極品！我看我自己就是極品！」童小虎一邊下山，一邊埋怨道。

  不過，他嘴上雖然罵罵咧咧的，但背得很穩，走得很快，如履平地一般。

  童小虎把張恆寧從後牆拉下來後，就讓他自己走回班裡，他則慢悠悠地到別處晃蕩去了。

  他不能讓人看出自己和這個新兵走得太近，連長林章峰不是吃素的，能駕馭全局的指揮官，各班安插的眼線肯定不會少。

  童小虎倒不怕林章峰針對自己，他是怕林章峰針對張恆寧。

  所以，就算張恆寧走不動路，爬也得自己爬回班裡。

  王峰看著一瘸一拐、面容猙獰的張恆寧回到班裡，驚訝地問道：「張恆寧，你這是怎麼了？」

  「沒啥，做飯的時候扭了一下腳。」張恆寧強忍住疼痛，擠出一絲笑容。

  「要不要讓衛生員過來看看？」

  「不用不用，過幾天就好！」

  於是，這幾天，三班的全體人員都在熄燈前，詫異地看著張恆寧竟然搭了根凳子，緩緩地爬上自己的床榻。

  那謹小慎微、老態龍鐘的姿勢，像極了年逾古稀的太皇太后。

  就這樣，過了兩個星期，張恆寧已經可以輕鬆自如地做200個伏地挺身和深蹲起立了。

  「張恆寧，今天你先上！」這天，張恆寧正要去拿凳子翻牆的時候，童小虎突然說道。

  「排長，你不是開玩笑吧，這麼高……」

  「我說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墨跡？首長的命令，你想違抗？」童小虎輕聲呵斥道。

  經過大半個月的相處，張恆寧已經習慣了童小虎不僅拿體重壓他，還用官威壓他。

  他思忖著自己沒童小虎的本事，原地起跳翻牆肯定不行，於是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朝後退了好幾步。

  助跑，左腿往後一蹬，右腿踩上牆面，雙手用力一撐……

  「啊……排……」

  話音未落，「撲通」一聲，張恆寧重重地摔在了牆外。

  「哈哈哈！」他揉了揉屁股，發出了喜出望外的大笑。

  原來，他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輕鬆越過了此前看起來根本無法翻越的高牆。

  童小虎輕輕地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西沉的太陽從他身後射出萬道金光，像降臨人間、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不，彌勒佛。

  張恆寧的心裡，竟涌動起想要叫他一聲「師父」的衝動。

  「排長，我成功了！」張恆寧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童小虎。

  童小虎神色冷峻，平靜地說道：「把你的髒手從為師身上拿開！這點雕蟲小技值得炫耀？值得癲狂？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上山！」

  這一天，張恆寧訓練得格外賣力。

  看著童小虎的指揮若定，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逆襲的希望。

  晚上熄燈前，他正要躍上床頭，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不太熟悉的嘶啞聲音飄了進來：「那個……張恆寧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