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後的終點：34號界碑

  大家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泥石流經過的地面。

  地面並沒有完全板結。

  只經過一天的風吹日曬，根本沒辦法完全硬結泥沙。

  李響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手裡緊緊握著一根木棒，要刺探路面好幾次，才會異常謹慎地往前走上一步。

  「大家不要著急，慢慢跟上，後面的人，踩著前面人的腳印往前走。我沒有走過的地方，千萬不要去踩。有的地方是空的，踩下去就完蛋了。」李響回頭給眾人說道。

  大家終於安全地全部走了過去。

  張恆寧回頭長久地注視著自己走過的這個地方，感慨萬千。

  「想什麼呢？」胡嘉亮從他身旁經過的時候，問道。

  「就想記住這個地方，下次來，免得忘了路。」

  胡嘉亮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沒用。下次來，肯定不一樣。大自然每次都會給咱們驚喜，讓你的巡邊路永遠不會千篇一律、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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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以後要是不記得路了，迷路了怎麼辦？」

  「界碑！那是兩國的邊界，更是我們必須要刻在腦子裡、永遠都不能忘記的路標。」胡嘉亮又指了指隊首的林章峰，「還有那兒，活地圖，每次出來，連軍用地圖都不用帶，都在連長的腦子裡。不管孫悟空如何七十二般變化，都逃不出林佛祖的五指山！」

  越往上走，道路越艱難。

  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4天，明天必須要到達最後的點位，第34號界碑，海拔5876米。

  張恆寧聽馬文明說，2連駐守的邊界範圍內，最後一個界碑，是所有界碑里最豪華的一座。

  至於怎麼豪華，不管張恆寧如何追問，馬文明都笑而不答。

  這引起了張恆寧極大的好奇心。

  明天這個謎底終於要揭開了，但張恆寧今夜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覺了。

  一來是因為興奮，二來巡邊任務即將完成，心裡開心，三來這個地方冷得要命，棉被已經無法抵禦寒潮的衝擊，而且含氧量又少了一半，氧氣根本吸不飽，而且頭疼得厲害，人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無精打采的。

  第二天中午時分，隊伍終於到達了最後的點位，第34號界碑處。

  張恆寧一眼就看到了馬文明口中說的那個最豪華的界碑。

  倒不是因為張恆寧的眼光毒辣，而是那個界碑太明顯、太豪華，關鍵是，太大了。

  這是張恆寧走過的邊界線上所有界碑里最大的一座，幾乎有一人多高，而且，還配了一個碩大的底座，讓界碑看起來更加莊嚴肅穆。

  與其他界碑不同的是，它的上部，刻有一枚殷紅的國徽，金黃的五角星、麥穗和天安門，在陽光和白雪的反射光中，熠熠生輝。

  大家走到界碑前，林章峰還沒下達命令，眾人就開始動手清掃界碑上的積雪，然後掏出抹布，仔細地擦拭界碑。

  待所有清理工作完畢後，張恆寧這才發現，用來製作這座界碑的石頭，也與其他界碑不同。

  它的周身泛著白光，顯得潔白無瑕。

  馬文明伸手輕輕撫摸著界碑，動情地說：「二連當年退出現役的所有老兵，都會在最後一次巡邊任務中，來到這裡，和界碑合個影。它雖然是二連駐守區域的終點，卻是每個退伍老兵新的人生的起點。它已經成了二連戰士心目中的圖騰，只有來過這裡，才算真正走完二連巡邊的所有路程，才算走完自己的邊防人生。」

  「希望它最後也能成為我軍旅生涯的終點。」張恆寧根本沒有信心自己還能在這裡堅持多久。

  清潔完界碑，大家在界碑周圍開始警戒，首先在附近仔細察看了一番，又向遠處瞭望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走吧。」在點位的巡邏和警戒任務完成後，林章峰下達命令。

  這次，林章峰走在了最前面。

  剛走了沒幾步，張恆寧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這不是最後一個點位嗎？為什麼林章峰還在帶領隊伍繼續往前走？」

  林章峰並沒有打算回頭的意思，跟在他後面默默前行的李響也沒出言提醒，反而是亦步亦趨。

  沒有一個老兵出言相勸。

  第一次參加任務的新兵即使心裡疑惑，也只能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

  翻越了雪山，道路已經開始向下延伸，又走了大概4公里，到了一處結著厚厚冰層的路面，林章峰舉起右手，示意大家停下。

  張恆寧停下腳步，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已經進入了冰川地帶。

  這裡雖然海拔比第34號界碑處要低，但卻更險峻。

  上萬年形成的古老冰川，把這裡營造成了一片晶瑩透剔的美麗世界。

  但是，美麗的外衣下，卻潛藏著難以預料的危險。

  冰川很滑，稍不留神，就會滑入深淵；

  冰川融化時，會發生冰川崩塌，特別是7、8月份的時候，冰川融水容易造成大面積的崩塌，很容易將人埋在下面。

  其實，最可怕的危險，是隱匿在暗處、根本無法察覺的危險。

  冰川上的冰裂縫，就是殺人於無形的冰川頭號殺手。

  深深的冰裂縫，其上常覆蓋積雪，看起來和正常的路面毫無二致。

  但是人只要踩上去，就會立刻陷落，滑進深淵，連呼救都來不及。

  林章峰在冰川前站了一會兒，輕輕地喊了一聲：「小馬。」

  馬文明立刻放下背囊，掏出最後的兩包中華煙，遞給了林章峰。

  「這裡……什麼也沒有啊……可能，只是單純地想抽菸吧。把中華留給自己，還是太自私了。」張恆寧四處看了看，這裡並沒有墳頭，應該不是給烈士致敬。

  冰川上，怎麼可能壘得起墳頭呢？

  林章峰點燃了三根煙，只是放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小黃，二連來看你了。這是你最喜歡抽的中華煙。」林章峰動情地說道。

  張恆寧更驚訝了。

  這裡已經遠遠越過了二連所駐防的邊界。

  這裡到底是哪個國家？誰在駐守？

  張恆寧更不知道。

  小黃又是誰？

  值得連多走一公里都嫌是在扼殺戰士生命的林章峰，帶領這麼多人，寧願多走8公里，也要來到這異常兇險的冰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