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團結就是力量

  老馬走到三班正在熱身的戰士們面前，招招手，示意大家靠近些。

  然後，他鬼鬼祟祟地小聲說道：「沒想到啊，新兵訓練竟然也要以班為單位統計成績了。兄弟們，這不是正中我們三班下懷嗎？我們哪次體能考核的排名滑出過前一？黃海濤，外號『高原飛毛腿』，5公里成績多少？」

  黃海濤驕傲地伸出兩根手指。

  「看看，20分鐘！焦玉傑，外號『高原飛毛腿二代改進型』，去年考核，突破了20分鐘的三班人類屏障，一腳跨進了野人行列。三期士官李新、二期士官胡嘉亮，雖說是飛毛腿的初代型號了，成績也是在22分鐘以下。」

  「這是掉進高原飛毛腿家族了嗎？」張恆寧在心裡暗暗發笑。

  

  「我看了看我們新戰友在集訓隊裡的成績，王峰，排名很靠前，不錯，繼續保持良好的發展勢頭；袁佑辰，唉，只能算中等，努努力，還不至於拖後腿。張恆寧，典型的拖後腿運動員，很可能會把我們的褲衩都拖到地上。全體注意，他，就是我們此次訓練的重點幫扶對象。能不能遮羞，就看我們的集體力量了。」老馬一邊笑嘻嘻地說，一邊用手指了指張恆寧。

  張恆寧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們是一個集體，不搞個人英雄主義。剛才聽連長說了嗎？只計算班級成績！這就要求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名同志，背也得給我背到終點去！黃海濤、焦玉傑、胡嘉亮，你們每人拿一個背包繩，他們要是跑不動了，要毫不猶豫地把他們捆你們身上，你們在前面拖，我和李新在後面推。黃海濤負責張恆寧，焦玉傑負責袁佑辰，胡嘉亮，王峰就交給你了。」老馬把背包繩分給了三個老兵。

  黃海濤撇了撇嘴，走到張恆寧身邊，輕聲而嚴肅地說道：「小子，別指望我背你，你得玩命跑，懂嗎？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在邊防連，一個人都是頂兩個用，拖後腿，就意味著幾個人都要隨你陪葬！」

  張恆寧點點頭，但內心卻更膽怯了。

  他的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喊：今天這道坎，我鐵定是過不去了！要真死在這兒，秦小卿估計都不知道吧！冤啊！

  「我們這次，不是重裝，也不算輕裝，連長說了，什麼都不用背，姑且算裸裝吧。但水壺是必須要帶的。我們班的新兵，必須輕裝上陣，他們的水壺，老兵負責背！也就是說，老兵身上，給我掛兩個水壺！趕緊，現在就去灌熱水，灌完水立刻去炊事班，一個水壺放鹽，另外一個水壺放糖，鹽水和糖水交替著來，我就不信雙管齊下，還不能把你們幾個新兵蛋子送到3000米之外！」

  「薑還是老的辣啊，還是老馬想得周到。」一期士官焦玉傑嘖嘖稱讚道。

  「廢話，你以為年年第一隻靠實力啊？還得看籌劃！老馬這策劃部署能力、後勤保障能力、情報探測能力、火力分配能力、偏方運用能力，在全連士官里，無出其右者，當個排長都綽綽有餘。」

  「二排集合！」三班的老兵還沒來得及跑班裡拿水壺，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二排的三個班迅速成四列橫隊站好。

  一個身材瘦削、戴著眼鏡的中尉走了過來。

  「今天的訓練計劃有所更改，本來只是新兵的適應性訓練，現在變成全員參加了。我就強調一點，各班班長，務必時刻關注所屬新兵的身體動態，一有不適，立刻停止訓練！我知道老兵們都十分看重集體榮譽，但是和一次訓練的榮譽相比，生命的持續，才是至高無上的！好好想想你們第一次上高原訓練的情景，在心裡都好好掂量掂量……希望你們能分得清孰重孰輕！當然，在身體狀況允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拼盡全力，取得好成績，也是應該的。就說這麼多，解散，5分鐘後，訓練開始。」

  中尉的話，很明顯是得到了王建勇的暗授機宜。

  「黃班長，這誰啊？」王峰小聲問身邊的黃海濤。

  「我們二排排長錢明，你不認識？」黃海濤白了王峰一眼。

  「不認識，第一次見。」

  「哦，沒見過也正常。他可是連里出了名的死肥宅，對，得把肥去掉，死宅。只要沒事，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不過，也快離開了。」黃海濤說道。

  「快離開了？」

  「黃海濤，你還在那兒嘀咕啥？事情辦完了？」老馬衝過來，氣急敗壞地小聲說道，生怕別的班聽了去。

  黃海濤一溜煙就衝進了宿舍。

  「全連集合！」副連長李響開始整隊，「看到遠處那個小山坡沒？跑到山坡下，再折返回來，終點就在連隊大門口，正好3000米。預備。」

  尖厲的哨音劃破長空，大家爭先恐後地沖了出去。

  「三班，注意隊形！」起跑後，老馬立即把三班所有人員收攏到自己身邊。

  林章峰登上巡邏車，大手一揮：「出發。」

  大劉一腳油門，巡邏車便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老馬把速度壓得很好，三班出發後，始終保持在中間位置。

  張恆寧前500米感覺還不錯，雖然呼吸非常急促，也有一些頭暈的感覺，至少兩條腿還邁得動。

  黃海濤就像左護法似的，跑在他的左邊，形影不離。

  到了800米，張恆寧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頭暈目眩的感覺如陣陣波濤，一波一波地湧來，一波比一波強烈。

  他的雙腿也變得越來越沉，往前邁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殿後的老馬非常敏銳地觀察到了張恆寧的情況，連忙說道：「小黃，快，給他喝點糖水和鹽水！」

  黃海濤連忙停下腳步，取下水壺，用右手環抱住張恆寧，把水壺口塞進張恆寧的嘴巴。

  一股甜蜜的清泉順喉頭往下，張恆寧感到劇烈的心跳聲好像突然間小了很多。

  「來，再來一口鹽水，補充一下鹽分。小子，加油啊，這連一半都沒跑到。」黃海濤換了個水壺，繼續餵水。

  「小張，加油！你看看王峰和袁佑辰，都跑到前頭去了。」老馬在旁邊說道。

  張恆寧抬眼一看，王峰腳下生風，雙腿矯健有力，袁佑辰緊隨其後，雖然跑姿有些變形，但體力暫時還能跟上。

  「這兩騙子，不是說好了跑出去就躺下嗎？跑得比兔子都還歡！」張恆寧在心裡默默咒罵道。

  「出發。」老馬焦急地吼道。

  張恆寧只得繼續往前跑。

  新兵掉隊的越來越多，他們的身旁並沒有老兵陪伴，跑不動了，就勢躺下，林章峰的收容車就會立即開過來，把人抬到車上休息、吸氧。

  「小張，看到前面的小山坡了嗎？就只有幾步路了，跑過去，就跑了一半路程了。加油。」老馬在旁邊吼道。

  此時的張恆寧，手和腳已經沒有了知覺，完全靠著意志力在做機械運動，連老馬在他耳旁的吼叫，在他聽來，都像是從遙遠天邊傳來的靡靡之音。

  王峰和袁佑辰已經往回跑了，兩隊人馬碰面的時候，王峰竟然還衝著張恆寧擺擺手，做了個鬼臉。

  老馬吼道：「胡嘉亮，王峰就不要管他了，你過來幫忙。」

  胡嘉亮立刻迴轉身，搖身一變，變成了張恆寧的右護法。

  三個老兵，一左一右一後地護送著張恆寧跑向土坡。

  林章峰坐在巡邏車上，回身看了一眼已經塞滿了7個人的車廂，然後透過車窗，目光落在了還在向前奔跑的以老馬為首的三駕馬車身上。

  「老馬行啊，竟然帶著那個人跑了1500米！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帶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