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燕雀之志

  皇后宋凝對陸靈犀的印象還停留在她出嫁前。

  小家碧玉、唯唯諾諾、木訥無能。

  皇后的心腹，已經將陸靈犀在御書房內所言一字不落的都告之皇后。

  堂而皇之、未有一絲遮掩。

  陸靈犀不為所動，如在御書房內一般，卑微的跪在皇后面前。

  最難過的皇上那關，她都扛過去了，皇后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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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會看在趙熙川的面上，不會太為難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靈犀直到腿跪的完全失去知覺，再也支撐不住，才緩緩抬頭，迎上皇后宋凝的視線。

  「你為黎國所做的一切，本宮感激不盡，說吧，你想要什麼。」

  陸靈犀抬眸，暗暗打量著皇后宋凝。

  聽聞當年，她以皇后之身再嫁沐嶸時，已經三十有六。

  七年過去了，歲月未曾在她臉上留下一絲痕跡。

  她保養得宜、冶麗奪目，若是與趙熙川站在一起，不知道她身份的定會以為她是趙熙川的姐姐，而非生母。

  皇后言辭切切的說著感激之意，可她那雙勾人心魄的鳳目里透著的卻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傲慢。

  陸靈犀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皇后不喜歡她。

  在這個操蛋的世界，哪怕她與封戰並未完婚，但她逃婚是真，一路與趙熙川這個外男接觸是真。

  陸靈犀都不用腦子想，便知道，當封戰叛變的消息在國都內傳開後，關於她、封戰、趙熙川的流言定會肆虐而起。

  她與趙熙川走得越近，流言蜚語便會越甚。

  而趙熙川要走的路里，容不得任何岔子。

  皇后的顧慮，她能理解，也能明白。

  她其實更喜歡皇后單刀直入的高傲，而不是似趙熙川那般，當斷不斷的不斷算計、驗證著她對他的情誼。

  「經此一遭，臣女別無所求，只願能夠常伴祖父身側。」陸靈犀恭敬叩首，「臣女懇請皇后恩典，允我一道不用再被賜婚的恩旨。」

  皇后聽到陸靈犀所請，鳳眸一亮，以退為進，「你與靖王……」

  「臣女與靖王之間清清白白，絕無私情！」陸靈犀杏眸堅定，面色決絕，「臣女家世不顯、朝中無父兄可依，唯剩一需要頤養天年的祖父，臣女不求未來夫婿高門顯貴，只願他能夠入贅我陸家，撐起陸家門楣。」

  「你可知本宮的原意是將你賜予靖王為側妃。」

  陸靈犀心底苦澀，皇后若真心想將她賜予趙熙川為側妃，又怎會有前面那麼多事？

  「娘娘，都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陸靈犀杏眸難掩嘲諷，「可鴻鵠安知燕雀之志？」

  她不卑不亢的迎上皇后宋凝打量的視線，「臣女寧死不為妾。」

  「臣女亦不願與任何女子共享未來夫婿。」

  「放肆！」始終站在皇后身後的王嬤嬤大聲呵斥著，「皇后面前，豈容你如此放肆。」

  自打來到皇后的棲鳳殿內後，皇后並未曾用正眼瞧過陸靈犀。

  而現在，她終於正視起身姿筆直的跪在她面前的陸靈犀。

  嘴會說謊，但眼睛卻騙不了人。

  眼前的陸靈犀有著一雙澄澈無垢的美眸，熠熠生輝,灼灼其華，讓宋凝捨不得移開眼。

  在宮裡面沉浮半生，宋凝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似陸靈犀這般澄澈明亮的眼眸。

  「本宮允你所求，唯願你說到做到。」

  「你且記住，欺瞞本宮的人，永遠見不到第二日的暖陽。」

  「臣女謝皇后恩典。」

  直到陸靈犀離開皇宮，都未曾再見到趙熙川的身影。

  她掩住心底苦澀，坐上早就候在宮門口的安富伯府的馬車。

  馬車內，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安福伯陸萬誠。

  接到槽幫傳訊後，安福伯便立馬命人驅車前來宮門前候著。

  來之前，他便已經做好打算，哪怕是捐掉全副家當，他也要護孫女平安。

  「祖父！」獨在異鄉為異客，陸靈犀毫無安全感。

  但是原主的表哥、祖父卻用行動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

  也許，與她一般，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原主，在最後那一刻，念念不忘的便是她的親人。

  這份眷戀始終滯留在這具身體裡。

  她怨趙熙川自私，她又何嘗不自私呢？

  為了一己私慾，將原主的祖父、表兄無辜拉入國都風雲詭譎的旋渦內。

  陸靈犀從不是一個愛哭之人，但靠在祖父溫暖的懷抱里，眼淚不受控制的再度落下。

  「不哭、不哭，我家犀兒受委屈了。」陸萬誠心中已有決斷，「犀兒放心，哪怕是抗旨，祖父也絕不會再讓孤城之事重演。」

  陸萬誠雖有伯爵之位，但黎國人人皆知，他這伯爵之位是靠捐銀子捐來的。

  不可世襲，且無實權。

  陸家後人若是能有個成才的，將整個家族撐起來，那陸家的未來還是可以期待一下。

  可偏偏，陸萬誠子嗣稀薄，膝下唯有嫡子、庶子二人。

  他的嫡子便是陸靈犀的爹爹，黎國百年來最年輕的三元狀元，備受先帝重視，然而天妒英才，他一介文弱書生，卻戰死在七年前國都的那場紛亂里。

  陸萬誠的庶子，資質平庸，三次參加科舉，才勉強撈得一個秀才之位，更是國都人人皆知的紈絝子弟，整日流連花閣、賭坊，最擅長的便是鬥蛐蛐。

  陸家衰敗已成定局，故而，陸家根本入不了黎國其他鐘鳴鼎食之家的眼。

  當初，沐嶸將陸靈犀指給封戰，也只是看中了陸萬誠剩下的那點子家當，希望其能識時務的為孤城守備軍提供軍需。

  陸靈犀靠在陸萬誠的肩頭，寬慰著，「祖父放心，孫女已經求皇后下了一道恩旨，往後，孫女不會再被皇室指婚。」

  「皇后心善，如此甚好。」

  躺在原主那既陌生又熟悉的閨房裡，陸靈犀宛如隔世。

  怪不得原主會對封戰的話信任有加。

  平王府內，原主所住房間的擺設與此間幾乎是一模一樣。

  得未來夫婿如此重視，原主定是對他言聽計從。

  只可惜，封戰對原主至始至終都別有所圖，從未將原主放在心上。

  那麼趙熙川呢？

  陸靈犀不願去想。

  驟然「咯噔」一聲響，陸靈犀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