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酒的夜

  陸靈犀坐在封戰的右手側，埋頭扒飯。

  什麼叫做食不知味、寢食難安，她今日算是領教了。

  

  她冷眼望著蘇漫雪熱情、周到的招呼著封戰、趙熙川用膳，只覺好笑。

  這不認識他們的人，若是看到這一幕，定會以為蘇漫雪才是未來平王妃，而她陸靈犀只是一個客人。

  「靈犀妹妹，我虛長你兩歲，今日一見如故，敬你一杯，聊表心意。」

  陸靈犀抬眸，腦子裡斟酌著該怎麼稱呼蘇漫雪，封戰同她介紹蘇漫雪時，根本沒提蘇漫雪亡夫的姓氏。

  「蘇姑娘，我、我不會喝酒。」

  「靈犀妹妹……」蘇漫雪舉著酒杯的手懸在半空，雙眸微微泛紅，求助的望向封戰處。

  「靈犀，一杯薄酒而已。」封戰嘴角微揚，笑容看似溫柔，語氣卻不容分說。

  陸靈犀藏起她心底所有的情緒，杏眸含笑，飲下蘇漫雪敬得這杯酒。

  「小嫂嫂，等等川兒！」

  陸靈犀不顧身後趙熙川的呼喊，領著春禾疾步往前走。

  趙熙川急速奔跑，跳到陸靈犀的面前，張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追上小嫂嫂啦！」

  「你讓開！」

  「小嫂嫂！」趙熙川望著臉上滿布紅疹的陸靈犀，似無頭蒼蠅般圍著她，「川兒去找戰哥哥。」

  「不許去！」

  陸靈犀見趙熙川掉頭就跑，黛眉緊皺，如今趙熙川敵友難辨，誰知道他會不會又拿她做筏子？

  在這節骨眼上，她斷不能給封戰機會害她。

  她鬱悶跺腳，咬牙追去，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氣喘吁吁的壓低嗓音，「趙熙川，你想我死，便去尋封戰。」

  她緊緊的攥住他的手臂，學著原主平日裡哄趙熙川時的口吻，「川兒，小嫂嫂沒事，你乖乖的，扶小嫂嫂回房去。」

  陸靈犀見趙熙川終是妥協，聽話的扶著她回屋，暗暗鬆口氣。

  這般看來，在趙熙川心裡，原主還是有幾分分量。

  「小姐！」春禾紅著一雙眼，心中很是替陸靈犀委屈，「奴婢這就命人去請大夫來。」

  「不用！」陸靈犀故作輕鬆的淺笑著，「無礙的。」

  不過是酒精過敏，多喝些水，等酒勁消散便好了。

  她揮手示意春禾退下。

  這時候，陸靈犀其實更想一個人安靜的待會。

  奈何坐在陸靈犀身側的趙熙川始終不動如山，捧著她滿布紅疹的纖纖玉手，輕輕地吹著，「川兒替小嫂嫂呼呼，小嫂嫂不疼。」

  「趙熙川。」

  真能裝。

  陸靈犀打從心裡佩服他，若是在現代，奧斯卡影帝非他莫屬，「你也看到了，封戰心裡根本沒有我。」

  「我若這時意外身亡，他便能夠順理成章的迎娶蘇漫雪。」

  「喂！」她右手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迫著他只能與她對視，「不信我？」

  「沒關係。」她杏眸瀲灩，嬌唇微勾，「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她身子微微向前傾，在他耳畔低語，「在搞死封戰這件事上，我與你是一夥的。」

  趙熙川黑瞳微縮，殺意一閃而過。

  他從未在人前露出過馬腳。

  陸靈犀是在試探？

  還是她發現了什麼？

  大仇還未得報，他絕不能出絲毫的岔子。

  趙熙川悄無聲息的抬起手來，五指在半空化為利爪。

  「趙熙川！」陸靈犀此刻酒勁上頭，將腦袋靠在趙熙川的肩膀上，雙手順勢勾住他的脖頸，翹臀往他大腿上一挪，整個人窩在他的懷中。

  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肩窩裡蹭來蹭去，軟軟糯糯的嗓音像羽毛般在他的心尖處撓來撓去。

  「你說，封戰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娶我？」

  她抬眸，巴巴地望趙熙川，灩若春水的杏眸里浮現出不安與期待，「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水中的那個吻，也是演、戲嗎？」

  「你回答我呀！」

  ……

  第二日，陽光明媚的正午。

  「阿！」

  宿醉醒來的陸靈犀，驚恐萬分的盯著赤膊上身躺在她身側的趙熙川，「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小嫂嫂！」趙熙川嘟著嘴，委屈萬分的坐起，「川兒怕怕！」

  「怕你個大頭鬼！」陸靈犀用被子將她自己緊緊的裹成一個粽子，「色字頭上一把刀！」

  「你就不怕封戰將咱們兩個人抓去浸豬籠嗎？」

  趙熙川瑟瑟發抖的躲在床尾，露出後背那條條紅痕，「小嫂嫂喝酒變凶凶，川兒怕怕。」

  陸靈犀杏眸一怔，臉色瞬間煞白。

  老天爺啊！

  這都是她抓的？

  她竟這般兇猛？

  羞澀感頓時炸滿她的大腦，她想靜靜。

  「咚、咚、咚。」春禾輕扣門扉，「小姐，您醒了嗎？」

  「奴婢進來伺候您起床。」

  「不！別進來！」

  「你、你做什麼！」

  她望著欲跳下床的趙熙川，本能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裘褲腿。

  她與趙熙川現在這般模樣，若是讓人看見，她哪裡還有活路！

  「你把衣服穿上！」

  「嘶——」

  「嘭——」

  陸靈犀傻眼，趕忙將掌心握著的破布條甩開。

  她尷尬抬眸，對上封戰那雙似無底黑淵的眼眸，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王爺，您、您聽臣女解釋。」

  跟著封戰一同進屋的蘇漫雪驚呼一聲，「川兒流鼻血了！」

  「快傳醫官。」

  ……

  你站在窗口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

  陸靈犀望著眼前被眾人簇擁著的趙熙川，杏眸泛著冷色與淡漠。

  原來，至始至終，在所有人的心裡，她都只是一顆棋子。

  無人關心她的死活，無人在意她的心情。

  在這人吃人的黎國，唯有身份、權勢、財富才會令人忌憚。

  這不，連一個傻子趙熙川都比她有分量。

  摔得五體投地，從地上爬起來的趙熙川，敏捷的躲過蘇漫雪想要攙扶他的手。

  轉頭望向陸靈犀，對上她那雙透著複雜情緒的秋水剪瞳，心沒由來的一抽。

  「小嫂嫂……」他推開眾人，坐在床側，張開雙臂，將包成粽子的陸靈犀攬入懷中，「小嫂嫂不怕，川兒保護你。」

  「咳咳。」封戰輕咳一聲，緩解著滿室靜寂、尷尬的氣氛，「靈犀，莫讓川兒擔心，快些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