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世民的心病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世民的心病

  李世民是一代聖主，雖然是當局者，卻眼光遠大，絕非一般人可比。

  他抬眼看了看長孫弘盛，李世民對這個長孫弘盛的看法是優劣各半。

  一方面李世民看到了長孫弘盛維護皇家不遺餘力，這一點他是樂見其成的。

  當然，這其實是李世民的錯覺。

  長孫弘盛維護的是長孫皇后，只是因為長孫皇后心懷大唐，又對子孫言傳身教。

  這才使長孫弘盛的行為蒙上了一件忠心大唐皇家的假象。

  另一方面長孫弘盛的才能一般，以李世民的眼界，他根本算不上人才。

  唯一可取之處就是心狠手辣，這一點加上忠於皇家。李世民認為倒是可用的。

  

  宰相房玄齡才能卓著，為人正直。對自己也很忠心。

  但是，對自己忠心，不代表對自己的子嗣也會忠心。如果在自己這一朝做大，恐怕會動搖下一代皇權。

  能制衡房玄齡的目前只有長孫一派，但長孫無忌後繼乏力，後背中人才凋零。

  眼下只有這個長孫弘盛能頂上去。

  此時，李世民又緩緩將目光轉向房玄齡。

  「丞相對房俊將軍此舉，有何看法？」

  李世民自然是聽出了長孫弘盛話中的用意，便故意不接，讓房玄齡接。

  正好試探一下房俊的做法是否是房玄齡的意思。

  房玄齡一代名相，說好聽叫深謀遠慮，說難聽就是老奸巨猾。

  長孫弘盛的小心思怎麼能逃過他的法眼。

  當即回到：

  「前線戰局受多種因素影響，且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

  「不能單憑數字一項就做出判斷。」

  「遠在千里之外想像戰場局面，甚至干涉前敵指揮，更是大忌。」

  「既然陛下相信犬子的忠心，讓他全權統帥漠北唐軍。那麼臨機判斷處置的權力，就應賜予他。」

  房玄齡不愧是名相，一番話把長孫弘盛的進攻悉數瓦解。還封堵住了他繼續干涉前線決策的路。

  先將軍事常識重申一遍，李世民本身就是傑出的統帥，他的太子之位純粹就是他用戰功堆出來的。

  對大將臨敵的處境自然十分清楚，重申前敵判斷的常識，讓李世民代入到房俊的處境上。

  這樣不知不覺，李世民便被房玄齡擺到了自己這一方來。

  然後直接說明長孫弘盛提出的「三萬對十萬」之說，根本就是以偏概全。

  結合前面的臨敵常識，房玄齡是在暗示李世民：不能讓長孫弘盛這麼瞎指揮，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最後，房玄齡沒有給出自己的任何判斷，只是懇請李世民授權房俊。

  一方面是避嫌。既然遠在千里之外去揣測前線不靠譜，那自己這個同樣在千里之外人，當然也不能豁免。

  另一方面，強調這一切都是房俊的想法，自己沒有遙控，更沒有密謀。

  李世民聽後，滿意的笑了笑。他本身就是以軍功起家，這可自己看家的本事，眼睛裡可是不揉沙子。

  長孫弘盛眼見一招下去，打在棉花上。還把路給自己堵上了，心中著急。

  他沒有房玄齡的才華，更沒有李世民的軍事經驗。但他有一肚子壞水。

  長孫弘盛與長孫皇后走得很近，耳聞目染，從長孫皇后的口中，對李世民其人也有七八分的了解。

  想到這裡，便回應道：「臣自然相信房俊將軍的勇武。房將軍比臣還小上不少，可謂年少英雄。」

  「前一陣，房將軍連戰連捷，可謂春風得意。」

  「臣也希望房俊將軍能一直順利下去，不會遇到坎坷。」

  長孫弘盛明顯話裡有話，李世民和房玄齡都聽到了。

  但在兩個人心中，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理解。

  房玄齡擔心兒子，他一聽這話，馬上開始擔心房俊年輕氣盛，打了幾個勝仗，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了。

  如果房俊是因為自大而以三萬對十萬向突厥決戰，那問題可就大了。

  走到房玄齡這個位置的大佬，那個不是經歷風風雨雨，坎坎坷坷。對「春風得意」這個詞天生有種警惕心。

  此刻，房玄齡真的有些擔心：房俊的決定是不是太輕率了？

  李世民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

  李世民同樣年少成名，戰功冠絕當世。但是，真正的危險並不來自於「春風得意」。

  在李世民的經歷中，就是因為自己的戰功卓著，才成了李建成的最強對手。

  換句話說，能力強大的自己，才是哥哥李建成，甚至父親李淵心底的危險。

  想到這，李世民心裡一翻個。這個房俊好像當年的自己啊，而自己好像當年的父親李淵。

  房俊也會是自己的危險嗎？

  此時，李世民被長孫弘盛在心中種下了一顆危險的種子。這正是長孫弘盛的計劃。

  他知道李世民有兩個心病。其中之一就是宣武門之變，自己殺死了自己的兩個親哥哥。

  為此李世民徹夜難眠，一閉眼就有哥哥的鬼魂索命。其實是巨大的內疚。

  後來，由秦瓊和尉遲恭兩位將軍徹夜守門，李世民才能入睡。

  宣武門之變的根本原因，就是李世民以戰功奪得太子之位，原來的繼承序列李建成受到了威脅。

  眼前房俊的戰功，肯定會讓李世想到當初的局面。

  看到李世民臉色開始變了，長孫弘盛臉上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李世民的變化，讓房玄齡猛然驚醒。想起李世民當初的上位經歷，房玄齡驚出一身冷汗。

  「好陰險的長孫弘盛，對我房系下這樣的毒手。」

  房玄齡想到這裡，對長孫弘盛簡直恨得牙痒痒。

  便不敢耽擱，立刻出言打斷李世民的思路。

  「房俊有沒有得意忘形，老臣沒看到。但有身為同僚害怕犬子獲勝，老臣倒是眼見了一個。」

  說著便看向長孫弘盛。房玄齡一語將李世民驚醒。

  房玄齡此言看似在揶揄長孫弘盛，說他阻撓房俊，是心存嫉妒。

  實則是講給李世民聽的，提醒他有人把大唐的勝敗作為黨爭的工具。

  更深一層是，房玄齡的話中強調了「同僚」二字，是在提醒李世民：

  房俊是臣子，房俊的對手都是臣。您是君主，當年玄武門之變是儲君之爭，和臣子之爭天差地別。

  被房玄齡提醒，李世民也醒悟過來，自己是心病引發的疑神疑鬼。

  長孫弘盛的招術不可謂不毒辣，但再次被房玄齡這個老狐狸化解。

  心中怨毒更甚，暗自咬牙。

  「老狐狸。終有一天，我要讓你們房家粉身碎骨。」

  長孫弘盛不知道的是，房玄齡在心裡也在問候長孫家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