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魏平這一趟趕的急, 和玉容沒說幾句話便又急著趕回府衙。

  一家子這才上了船去海島。

  隔著老遠就看到島上那幾間土黃色的屋子塌了兩間，其中一間正是十一他們睡覺的屋子。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

  姐妹三吊著的一顆心，在看四個人忙碌的身影時才安定了下來。

  「十二！快過來幫忙搬下東西！」

  聽到喊聲，正在埋頭清理泥地的幾人這才發現是主家來了。十三娘頓時眼淚汪汪跑了過去。

  「大姑娘, 二姑娘！你們終於來啦！之前你們說颱風有多厲害奴還不怎麼害怕, 結果頭一天就差點兒被風給刮跑了。第二日屋子也垮了, 嚇死人了。」

  「人都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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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容將她上下打量一下, 十三娘倒是沒受什麼傷。

  「人都沒事兒，就是嚇著了。」

  他們所有人之前呆的採石場都在山裡頭，從沒直面過這樣強烈的颱風。十五也是頭一次經歷, 再老成, 也嚇得不輕。

  「不過這兩日已經緩過來了。島上一共塌了兩間屋子，他們之前正修著呢。」

  「人沒事兒就好，屋子嘛, 可以再蓋。」

  玉容再次慶幸起自家蓋了石頭院子, 不必再來來回回修繕。

  「長姐，要不, 蓋竹屋吧？」

  竹子的防水功能那不是一般的強，就是有些漏風。不過在裡頭砌上一層泥胚牆就可以了。

  而且, 位置也不能再弄在海邊, 得放到林子裡頭才行。

  島上的樹又多又壯, 屋子建在裡面可以大幅度減少颱風的危害。建在湖邊就很不錯, 取水也方便。

  玉容細想了下小妹的話, 覺得很有道理。只是島上並沒有竹子, 要蓋的話還要去外頭訂了送來。

  這樣算來，又是好大一筆開銷。

  不過，節約了十一他們修繕房屋的時間, 讓他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從長遠來說，當然是建竹屋的好。

  村里後山倒是有著成片的竹林，就是不知道是公家的還是個人的。所以玉容第二天就去了村長家，找他詢問後山竹林的事兒。

  知道是公家的後，便直接花了十個銀貝找村長買了半片竹林下來。畢竟不光是建屋子要竹子，她還想做柵欄將島上林子外圍都圍起來，量少了肯定不行。

  買下了竹林，需要人砍，需要人運，這些都是大工程。玉容一家子肯定是忙不過來的，只能雇了村子裡的村民去做。

  小小海島突然就熱鬧了起來。

  每日都有船隻來來往往，一捆一捆的竹子都在往島上運送。加上玉容請來做竹柵欄的匠人，島上頓時有了生氣。

  來了這麼多人，要做的吃食自然就更多了，十三娘和玉容兩個人都有些忙不過來，便把十五叫了過去燒火。

  本來這活兒玉竹一個人來就可以了，不過鑑於她在這島上碰傷了幾回，玉容實在不放心讓她去碰柴火。

  沒有事兒乾的玉竹只能坐在十五身旁無聊的看著他燒火。

  兩人坐的是個矮條板凳。

  說是矮也只是對大人來說矮，對玉竹這樣的小個子來說就有點高了。坐上去，還要踮著腳才著踩著地。

  玉竹晃著兩條腿兒，歪著頭仔細打量著身旁的十五，突然發現了一點東西。

  「十五，你這耳廓上有顆紅痣唉。你們那黑痣要打耳洞，紅痣有沒有什麼別的說頭？」

  夾著柴火的十五僵了僵身子，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小妹，我和十三娘去把這些魚洗出來，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要要！」

  玉竹立刻跟了上去。她可不是個能坐得住的人。

  出去沒走多遠玉容想起忘了拿刮魚鱗的板子，便使了小妹回去拿一下。結果玉竹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十五在摸著那耳廓上的紅痣發呆，然後輕輕嘆了聲。

  他居然是能出聲的！

  那他為什麼平日裡只是搖頭點頭呢？

  玉竹想不明白，轉頭往後走了一段路才裝著像是剛跑回來的樣子開始喊：「十五呀，幫我拿下刮魚鱗的板子。」

  裡頭的十五絲毫沒有發現玉竹剛剛回來過，忙去給她找了刮魚鱗的板子出來給她。

  玉竹將那板子遞給十三娘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下她。

  「十三娘，十五是真的啞巴了嗎？你們沒有聽過他說話嗎？」

  「啊？沒有啊，我們和他是在來的路上才第一次見，從那兒時候起反正是沒聽見他開過口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啞巴，我們也不清楚。」

  「哦……這樣啊。那沒事啦！」

  玉竹不打算追根究底。人家說不定是有什麼隱情才不能說話，追根究底窺探他人的隱私有些不好。再說他是不是啞巴，能不能說話對自家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只要他好好幹活，不出么蛾子，那就行了。

  「小妹你回去看看水開了沒有，水開了就讓十五把菜板上的丸子都倒進去。方才走的時候忘了和他說了。」

  午飯她們打算做鍋大雜燴配飯吃，人多炒菜實在麻煩。

  玉竹跑回去的時候，正巧碰上十五從廚房裡頭出來。

  「三姑娘，水燒開了，還用繼續燒火嗎？」

  「要的要的！長姐說，水開了就把菜板上的丸子都倒進鍋里煮。」

  聽到說要繼續煮，十五轉頭回去續上柴火，再去倒菜。他那衣裳還是以前，袖子賊大，放丸子的時候袖子都差點浸進了鍋里。

  玉竹瞧著實在礙眼，伸手就想幫他擼上去。

  「小心！」

  十五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玉竹的手，將她輕輕推到一旁。

  「鍋燙。」

  玉竹：「……」

  「十五你會說話呀……」

  「嗯……」

  很少的幾個字，卻能聽出他的嗓子不太好。

  十五剛被抓到的時候，喊了太多的冤枉，也是那時把嗓子給喊壞了。後來對官府失望，又見恢復身份無望，便也死了心，不再開口。

  他也是瞧著三姑娘童真活潑才願意和她說上兩句。

  小孩子嘛，聽不出聲音好壞，也就不會用那種奇怪的眼神去瞧他。

  直覺告訴玉竹，十五身上有故事。

  但另一個直覺也告訴她，不要多管閒事。

  畢竟十五是個巫滄人，和他有關的事，那都不是什么小事，就算知道了，也管不了。

  玉竹聽從理智，關住了快要衝出來的好奇心。

  午飯吃過後，玉竹便跟著姐姐去了湖邊蓋房子的地方。兩大堆的竹子已經準備好了，屋子的位置就選在離湖邊大概四米遠的位置。

  這裡主要是十一他們幾個負責，二姐和陶木哥也在這邊幫著一起做。鋸竹子，畫位置，打樁子，各有分工，乾的也快。

  玉竹和長姐來這兒，就是幫著清理垃圾。鋸完竹子留了一堆的竹筒，有長有短，堆在地上踩一腳那可不得了。

  這些竹筒玉容是打算拿去曬乾了當柴燒，當下就被玉竹攔了。

  「長姐，這些竹筒給我吧，我有用！」

  「行行，給你，看你能玩兒出什麼花樣來。」

  玉容把那些竹筒都堆到了廚房外頭，留給了小妹。

  要說玉竹拿這些東西做什麼，那肯定是做好東西了。這樣的小小容器，章魚最是喜歡。在現代的時候將那空竹筒或者是空瓶子串上往那海里一放，隔兩天去海上再收，十個筒里少說有大半都是滿的。

  這裡沒有類似浮標的東西，她就不往海里放了。直接等退潮的時候兒，將這些竹筒卡到那些石頭縫裡，或是埋進沙里。隔天退潮再來取，不說滿筒，但一半肯定會有的。

  可惜今日潮水已經退過了，得明日才能動手去裝。玉竹便將竹筒拖到海邊去全都清洗一遍。

  當然，怕她出事，玉容叫了十五去，最後還是十五乾的活兒。一事不煩二主，隔天退潮的時候兒，玉竹便還是讓十五拿著竹筒和她一起去放。

  十五這個年紀，大人的活兒也幹不了多少，玉容也就隨他去陪小妹了。有他盯著，自己也沒那麼擔心。

  「十五十五！這裡放一個。」

  「十五，來這兒放一個。」

  「十五，我坑挖好啦，放這兒！」

  玉竹嘰嘰喳喳的跟個小麻雀似的，指揮著十五將那幾十個竹筒都放到了各處。

  「三姑娘，有何用？」

  「這些啊，等漲潮海水將它們淹沒的時候兒，喜歡鑽洞的傢伙就會鑽進去了。等退了潮咱們再來收竹筒，保證有驚喜哦~」

  十五這才明白過來。

  方才他還以為三姑娘是在胡鬧著玩兒的。

  「好啦，都放完了。咱們去找點兒好吃的去。」

  說到好吃的，十五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他腦子裡瞬間回想起之前吃過的那幾道神仙美味。

  烤的甜滋滋的螺肉，燒的香噴噴的龍蝦肉，還有一道鰻魚湯，炒的螺片，光是想想，肚子就有些受不了了。

  「三姑娘，抓龍蝦？」

  玉竹：「……」

  這位小兄弟還真是有眼光。

  「龍蝦可是稀罕貨，不常見的。以後退潮了多翻翻石頭興許還能遇上。咱們現在去找螃蟹，順便撬點海蠣回去。」

  自打海蠣能熬蚝油這方子拿出去後，不只是別人家，就連自家都是一有空就熬蚝油，正經吃那都是過年時候的事了。再不吃，海蠣都沒這樣肥了。

  玉竹將鞘刀遞給十五，讓他去撬。怎麼說他的力氣也要比自己更大些。至於她自己嘛，就負責找螃蟹，看看還有沒有跟螃蟹打架的章魚傻大個。

  兩個人從海灘這頭兒找到海灘那頭兒，簍子都騰了兩三次。這裡的海鮮資源是真的多，每天都在勾引著她搬到海島上。

  可惜，長姐二姐都還沒有嫁，自己年歲也還太小，姐姐們不會放心自己一個人住到島上去。

  唉……好想快點長大啊。

  忙活了十來天后，島上的柵欄什麼的幾乎都已經做好了，大多數的匠人都離開了海島，只有一個還留在島上做收尾的工作。

  湖邊的屋子還差些火候，不過也是這兩日就能完成了。所以大家都格外的有激情，大早上就開始趕過去做事。

  玉容一邊監工，一邊負責在旁邊燒些熱水給十一他們。

  玉玲和陶木則是負責將家裡的那些沙蟹醬運送出去，分給沿岸的那些小商鋪。本來想著淮侯那話玉容是打算暫時不再供貨的，可玉玲幾句話又將她勸住了。

  反正只是在海上走船卸了貨就走，又不上岸，沒什麼好怕的。

  再說，還有陶木在一路。

  只是送送貨，一日便能送完，玉容便答應了。

  玉玲和陶木很快帶著第一批沙蟹醬出發，沿路將醬料都送到了各家手上。卸完最後一點醬料時，玉玲突然內急，陶木便陪著她去找了個地方解決了下。然後才啟程回島上。

  「哎木頭，我跟你說，島上那竹屋子蓋出來可漂亮了，我都心動了。」

  「你喜歡，我以後也給你蓋！要不等這回島上那幾間蓋完了，回家我就把我那屋給翻了？」

  這話聽著叫人開心。

  玉玲笑了笑拒絕了。

  「哪兒就那麼夸裝了，我想住不會去海島上住幾日麼。反正有五六間屋子呢，咱們上去住還是夠住的。你快點兒劃，這會兒都快到飯點兒了，等下到島上，又是一桌子人等著咱們吃飯，我可不好意思。」

  「行行行，反正，都聽你的。」

  漁船明顯劃得快了些，從空中俯看下去，那漁船下周圍還有四個黑點兒。

  那四人正是混進淮城搞破環搶劫的賊人，之前被官兵追捕一路逃到碼頭，趁機躲到了漁船下。

  本來是想掛在船上等船行了一段路後就上船劫殺兩人，再以漁船當逃跑的工具，結果聽到兩人談話，領頭的立刻打消了截殺的念頭。

  海島啊……

  能買得起海島的人那肯定有不少的錢。聽他們的意思，正是要去島上，那肯定要跟著船一起過去，能劫一筆是一筆，搞不好還能占個海島自己稱王呢。

  雖然這水裡頭有點兒冷，不過堅持堅持也可以。

  四個賊人用自己掛牆的工具直接勾在船舷上，借著船行的動力，自已再輕輕一動腿便能跟上。

  島上眾人還不知道危險正在悄悄逼近。

  玉竹這會兒正帶著十五在撿那些昨日埋下去的竹筒。幾乎每一個裡頭都藏著一隻兩隻小章魚。有幾個筒子裡還有螃蟹在裡頭。

  「不枉費我昨晚上放進去的那些雞內臟。嘿嘿！」

  玉竹一個一個找著，十五一個一個撿，兩人差不多要收完的時候，在沙灘上看到兩條小魚。

  十五伸手去撿，結果剛一碰到，那魚便咻一下脹得如玉竹小臉一般大。

  「哇!河豚！好可愛！」

  玉竹扔了手裡的竹筒，跑過來撿起兩隻河豚，一戳一戳的逗它們。看它們突然一下鼓起來再癟下去，好玩兒的不得了。

  「三姑娘，河豚是什麼？」

  「哦，河豚呀，就是一種魚。這樣變大是為了嚇走想吃它的捕食者。可愛是很可愛，可它們是有劇毒的，你可記得千萬別不小心吃了。」

  有劇毒！

  十五最害怕的就是毒了。

  「那趕緊丟了吧！」

  「不不不，難得有這樣可愛的小傢伙，我先養兩天再說。」

  玉竹拿了個竹筒打了水，將那兩條河豚都放了進去。

  回去的時候，她怕長姐一不小心把河豚煮了，特地拿去給所有人看了一遍，跟他們說了有毒，不能吃。

  這樣有毒的東西，小妹居然還敢玩兒，玉容逮著她就是一頓訓，非要她馬上拿出去丟了。玉竹心裡有點兒小不情願，但她還是聽長姐的話，準備把河豚丟回海里。

  結果剛走到沙灘，就看到二姐的船回來了，仿佛還帶了人回來。

  她想都沒想就朝著船跑了過去。

  「二姐！」

  沒有人回應她。

  玉竹腳步慢了下來，因為她瞧見那下船的幾人身材壯碩，一臉的戾氣。他們下來了，二姐和陶木哥卻沒有身影。

  糟了！！

  她的小心臟開始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這些人殺了二姐和陶木哥。

  現在往回跑來不及了，大聲喊叫這幾個人說不定衝上來就扭斷了自己的脖子。

  怎麼辦？！

  玉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抱著那兩條河豚仍舊朝著漁船小跑過去。

  「叔叔，你們是我二姐帶回來的客人嗎？」

  玉竹的模樣實在太有欺騙性了，四個男人一點兒沒將她放在心上。瞧著沙灘上也沒有別人了，領頭的那個笑著朝她蹲下來，和她套話。

  「小姑娘，你真聰明，我們都是你二姐請回來的客人。你能告訴叔叔，你們島上有多少人嗎？」

  「嗯……好像有，一，二，五，四……」

  她掰著手指頭，仿佛怎麼數也數不清的樣子。

  其中一個賊人頓時就笑了。

  「大哥，你莫不是傻了，去問這么小的一個娃娃有多少人。她連一三四五都數不清呢。咱們直接過去找人就是了，見一個，抹一個。」

  玉竹下意識的抱緊懷裡的竹筒，打了個冷顫。

  這些人，沾過人命。

  「叔叔，現在都到飯點兒了，還找什麼人呀？先去吃飯吧，我姐姐做的飯菜可好吃了。連淮侯都喜歡的很呢！」

  「哦？淮侯也喜歡？小姑娘你見過淮侯？」

  玉竹趕緊搖頭。

  「那倒沒有，只是增味粉和蚝油的方子都是我家給出去的，侯爺不是說很好吃嗎？」

  四個賊人一聽，心道真是沒來錯。

  早就聽聞有戶玉氏人家進獻了兩個良方，賺了一大筆的錢。方才瞧著她們家還在賣什麼蟹醬，可見方子，還真挺多的……

  領頭的已經開始盤算著等下捉了玉氏的人，讓她們再給自己多寫幾個賺錢的方子。

  「小姑娘，都這個時候兒了，我們還真是餓了，你帶路吧。」

  「可是我二姐她……」

  領頭的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立刻上船將玉玲背了下來。

  「你二姐有些不舒服，咱們是幫忙送他們回來的。」

  玉竹仿佛是信了的樣子，立刻感激道：「叔叔，你們真是好人！謝謝你們把我二姐送回來，等下我讓長姐將這最美味的鼓魚做給你們吃！這是咱們沿海最好吃的魚了，我本來還想藏起來偷偷吃的。」

  四人男人瞄了一眼那竹筒里的魚，不以為意。

  就這小體格兒，還不夠他們兩口的。

  作者有話要說： 玉竹：不夠吃，但肯定夠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