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倒霉？」

  玉玲眉頭皺的緊緊的, 上島才一個時辰不到，小妹就受了兩次傷。雖說不是太嚴重，卻也說得上是血光之災了。

  「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沒有啊, 就是不小心……嗚嗚嗚……」

  玉竹是不信那些的，她只覺得今日是自己沒注意。明明方才自己還提醒過十五要小心，不要被龍蝦尾巴打到。結果自己一聽它快死了便放鬆了警惕，這才挨了打。

  

  「二姐, 輕點兒, 輕點兒……」

  「別動！老實點兒, 上了藥才能好。等下藥敷好了，你就老實在這兒坐著, 哪兒也不許去。要幹什麼就叫十三娘，什麼都不碰，聽到沒？」

  聽到這熟悉的囑咐, 玉竹懨懨的點了點頭。她真是再老實不過了, 每次都是海鮮們先動的手。

  玉玲上完藥又盯了小妹一會兒, 發現她真的是乖乖坐著灶台邊, 這才放心去跟著陶木抓沙蟹。

  「三姑娘……對不起, 方才奴不該將那龍蝦拿得那麼近的。」

  十三娘越想越是愧疚，主家不責怪，她還要是認錯。

  玉竹聽得一頭霧水。

  「啊？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拿的位置又打不到我, 是我自己伸手過去才被打的。這事兒怪不到你身上，十三娘，你去把那條鱔魚給處理下吧，中午咱們給它炒來吃。」

  她又不是那不講理的人，有什麼錯都是別人的錯。

  有了玉竹這話, 十三娘這才釋懷了些，連忙去拿了沒頭的鱔魚去處理。灶台邊便只剩下了玉竹一人。

  因著怕再出啥意外，她坐的地方離灶膛起碼有三米遠。火燒水燙都挨不著她。

  玉竹舉起右手瞧了瞧，包著一層層厚厚的草藥，傷口就跟那針扎似的，刺疼刺疼的。

  腳上的傷口只要不動幾乎都不怎麼痛了，就手上疼的厲害，動都動不了。她現在不光是瘸子，還成了個廢人。

  唉……真是倒霉。

  這也不是本命年吶。

  要不回去讓長姐給自己做套紅內衣褲穿穿？

  額，等下長姐回來，看到自已這副樣子，只怕又要掉眼淚了。玉竹轉頭去看海邊，沒看到船隻回來，不知怎的今日格外的想念長姐。

  午飯的時候長姐應該就回來了吧。

  說到午飯，她回頭瞧了下灶台上正在蒸著的螺醬，鍋里已經冒起了熱氣，下頭的水開了，大概再蒸上半刻鐘就行了。這個時間十三娘差不多也收拾好了鰻魚。

  玉竹琢磨著午飯該怎麼安排，一低頭就發現柴堆里游出了一條蛇！

  「十三娘！！有蛇！二姐！！」

  她最怕的就是這玩意兒，上次還是黑鯊救了她。對！還有黑鯊！

  「黑鯊！救我！嗚嗚嗚……」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遠在沙灘上的黑鯊比十三娘他們反應更快，咻的一下飛奔向玉竹坐的位置。

  如今的黑鯊可不是幾個月的小奶狗，它已經長到了玉竹胸口的位置，已經是只比玉竹還重的大狗狗。

  它一跑過來便一口咬上了那條野蛇，甩來甩去間一屁股就撞翻了玉竹。就是那麼倒霉的，玉竹摔到地上的時候額頭剛好撞到了地上的石頭，頓時又是血紅一片。

  玉竹：「……」

  她覺得二姐說的有道理，自己肯定是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等黑鯊已經咬死那條蛇的時候，十三娘和玉玲這才跑了回來。趕緊的把玉竹從地上扶了起來。

  這回玉玲是再不敢離開了，小妹今天太倒霉了，得一眼不錯的盯著才行。

  有玉玲盯著，一上午總算是平平安安度過去。玉容回來瞧見了，心疼的直掉淚，她也覺得二妹說的有道理，小妹這麼倒霉，肯定是衝撞了什麼，或者是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於是等下午回去的時候，姐妹兩特地去蔡大爺家裡討了幾塊干牛糞放在院子外頭燒了。

  穢物去邪，姑且燒了試試。

  不過就這樣姐倆還是不能放心，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們便去租了蔡大爺家的牛車準備帶小妹去拜一拜玄女廟。

  玄女廟是淮城裡香火最為鼎盛的地方，聽說靈的很。不管怎麼樣，帶小妹去拜拜，沐浴下香火的氣息肯定比燒牛糞靠譜。

  玉竹雖然今天換上了新衣裳，可那額頭包了一圈，手上包了一圈，腳上也包了一圈。整個人慘兮兮的，趴在長姐肩頭好不可憐。

  「長姐，玄女廟真的有那麼靈嗎？」

  她剛問了一句，屁股就挨了一下。

  「等下進了玄女廟可不能說這個，神靈會聽見的。」

  「哦……好嘛。」

  玉竹乖乖閉了嘴，趴在長姐肩頭看著沿途風景。說實話，古代的空氣是真的好，每天起床深呼吸一口感覺肺都像是重新換了個新的。要不是她現在一身的傷，她還想下地撒歡跑跑。

  玄女廟，聽上去好神話的樣子。在現代她只去過寺廟，然後被忽悠著買了一堆『開過光』的東西。

  說起來有點兒不敬神明，但事實上，就是一堆假貨。

  所以她對這個玄女廟，沒有什麼期待，只是為了安兩個姐姐的心才跟著她們一起來的。

  一個時辰後，牛車停在了玄女山下。

  所有人都得徒步上去。

  一路上的人可不少，大多都是女子結伴，幾乎都看不到什麼男人。

  玉竹大概算了下，從山下爬到玄女廟大概花了半個時辰左右。三個姐姐輪流抱她才沒有那麼累。

  「小妹，進廟把嘴巴閉上，不許說話了。」

  玉竹：「……」

  長姐居然如此不信任她，她像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嘛。

  這玄女廟出乎她意料的，居然不是泥磚建的，而是一溜兒的青石築成，就連地上都是鋪的毛石，大氣二又乾淨。一進去就聞到了一陣叫人心靜的清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聞了那香，身上的傷口都沒那麼疼了。玉竹沒敢說話，由著長姐抱著她排隊等著進廟拜一拜。

  排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輪到了她們，後面還排著一長串的人。

  長姐說這玄女廟香火鼎盛，倒也不虛。

  玉玲走在最前頭仿佛看到了什麼，轉過頭有些興奮。

  「長姐，咱們呆會兒也去抽個簽吧，陶嬸嬸說玄女廟的簽也很靈的。」

  「去吧，先去拜了再說。」

  拜玄女自然不能抱著小妹去拜，於是玉竹只拖著傷腿自己跪一個蒲團。看著姐姐那般虔誠的跪拜，她心裡倒也有些敬畏起來。

  說起來，她能到這個世界，本就不尋常的很。鬼神之說也許並非是無稽之談，心中保持著敬畏總是沒錯的。

  她也跟著一起拜了拜。

  希望玄女娘娘能保佑兩個姐姐健健康康，一輩子平安喜樂。

  三拜完後，姐妹幾個便去了抽籤的地方。一人交了十個銅貝才能去抽上一簽。玉竹本不想抽的，可是長姐錢都先給了，也只好跟著她們抽了一支。

  「長姐，這簽上就一個二十四，什麼意思呀？」

  不等玉容回答，一旁的小道姑出聲給她解惑道：「抽出來的簽數是要去前面尋清風道人解簽的，道人一看數字便知道是何簽文了，姑娘們拿過去一瞧便知。」

  從來沒有解過簽的玉竹：「……」

  這一套一套的，該不會等下解簽文還要給錢吧。

  事實上還真是。

  解一簽要五個銅貝。

  算起來她們四個人，一套下來就花了六十銅貝，人家就坐著動動嘴皮子。這錢還真是好掙。

  「清風真人，麻煩您幫我瞧瞧這是什麼簽。」

  玉容第一個去解簽，她問的是家人的安康。

  「草木逢春盡發芽，百般好似到君家。心中縱有憂疑事，撥開雲霧見日華。上吉啊，姑娘所問所求之事，想必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

  「真的嗎！謝謝真人！」

  玉容眼睛都紅了，可見是真信了。玉竹知道長姐肯定又是想起了阿娘。這簽文雖不知真假，但它卻能叫姐姐安心，十五個銅貝花的值了。

  後頭二姐和秀姐姐都去解了簽文，都是中吉。

  就剩玉竹一人了，她其實都不知道要問什麼。

  「真人你隨便解吧。」

  「小姑娘面相真好，喲，上吉的簽呢。」

  那清風真人拿過數字簽，思索了一番才念出了簽文。

  「白雁卸書過山林，七八文馬歡人心。既來何必若仿徨，天從人願事事昌。姑娘既是沒有想問的，那便只需要堅持本心即可。」

  簽文倒有那麼點兒意思，玉竹點點頭，誠心謝過，一家子這才離開了玄女廟。

  下山的時候姐妹幾個想著難得來一次，慢慢走著賞賞景也不錯，便也沒急著趕路，悠哉游哉的慢慢下山。

  才走半刻鐘，鍾秀突然臉色變得嚴肅出來，擠到姐妹中間小聲道：「走快些，走到前面那群人裡頭。」

  玉容心頭一跳，想到鍾秀的身份，猜到了點兒什麼，腳下立刻快了起來。玉玲自然緊跟在後。

  趴在姐姐肩頭的玉竹光明正大的看著姐姐們身後的情況。她很快也發現了異常。

  在她們不遠處跟著個男人，看著一點兒都不像是上山拜玄女娘娘的，他跟自家跟的很緊。而且還時常朝自家這邊看過來，像是在確認什麼。

  可惜離的有點遠，看不清他的眼神，分不出善惡。

  不過這樣鬼鬼祟祟跟在人身後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玉竹倒是沒太擔心，先不說二姐有一把子男人的力氣不容小覷，這還有個會武的秀姐姐一路，四對一怎麼都不怕他。

  幾個人混在下山的女眷中很快就下了山，駕上牛車就往城裡去，一路都是敞亮的大道，那人也漸漸沒了身影。

  「阿秀，剛剛後面是有人跟蹤我們嗎？」

  「是，我瞧著還是個會武的。不過他好像沒太大惡意，一直保持著距離沒有近前來。」

  玉容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裡的小妹，心下有些不安。

  「那他現在應該沒跟上來了吧？」

  鍾秀回頭仔細看了會兒，點點頭。

  就在她們以為擺脫了身後那人的時候，牛車被人攔了下來。居然還是個有點兒熟的人。

  「玉姑娘可真是叫我好找啊。」

  那人騎在馬上，臉上笑的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正是年兒前有過一面之緣，買了她們一小截兒龍涎香的雲銳。

  玉容頓時反應過來。

  「在玄女山上跟蹤我們的是你的人？」

  「姑娘莫怪，在下也是沒有辦法。實在是因為遲遲不見你們上門來找，這才派了人出來尋。驚擾了姑娘一家，真是抱歉。」

  雲銳從馬上跳下來，一副誠懇道歉的樣子，倒是弄的玉容有些心虛起來。她想起來了，當初忽悠著人家三百銅貝買了個香料尾巴，還說好了給他留著等他回來上門去找他。

  可是……

  那香料最後被淮侯買走了，還賣了那般高價。說起來，三百銅貝賣給雲銳的那個尾巴還是他占了便宜呢。

  這樣一想，玉容又突然理直氣壯起來。

  一家子下了車站到馬路邊說話。

  雲銳開口便問起之前那塊香料的事兒，玉容自然是照實說出來。一聽說香料被淮侯買走了，他整個人都呆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玉姑娘……當真都賣了，沒有留一點兒？」

  「公子說笑了，那樣名貴的香料，我們小老百姓留它做什麼。當然是賣掉換錢比較實在。已經全都叫侯爺買走了。」

  「這……」

  雲銳想說你們這是不講誠信，可他捫心自問，若是換成自己，恐怕也會選擇高價賣給淮侯，而不是等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陌生商人。

  只能說，那香料與自己有緣無份罷了。

  「唉……既然如此，那雲銳便不打擾姑娘一家了，告辭。」

  這人來的快，去的也快，知道想要的貨沒給他留也沒有發火，乾乾脆脆的走了，倒還挺大氣的。

  「這種人，和他做生意應該能合作的挺好的。」

  玉容一語成讖。

  第二天就在島上又看到了雲銳，雲銳也是驚訝的不行。

  「玉姑娘！這座海島竟是你家的？！」

  「呵呵……」

  玉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雲公子來島上，所為何事？」

  雲銳見她默認，心中驚異非常。這才過了多久，那賣三百銅貝都還要講價的玉家姑娘，竟然買下了一座幾十金的海島。

  幾十金，那可是一般平民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銀錢。

  這玉家姑娘，看來是有奇遇吶。

  「玉姑娘，我呢，前段時間改行了，做了商人。淮城叫我感興趣的不瞞你說，除了那個增味粉和蚝油，還有一樣，就是新出來的那個海鮮醬。我吃了幾家，發現還是玉家的味道最正，最香，所以花了好些錢才打聽出來你們這兒的位置，想直接找島主商量拿貨，沒想到……」

  沒想到竟是相識的。

  玉容一聽是來做生意的，立刻請進去，拿了板凳給他坐。

  若是能直接在島上供貨給人，那她可要輕鬆多了。

  之前的小生意都是積少成多，都是些小商鋪或者散人自己買回去吃。讓他們自己駕船過來拿貨他們都不怎麼願意。

  一是拿的貨少，浪費錢去租船不划算，二呢也是怕擔風險，萬一船在路上遇了大浪，顛簸幾下碎了罐子，豈不是白花花的錢打了水漂。

  所以一直都是玉容他們裝了貨沿路送下去。

  賺是賺的多，卻也累。

  「雲公子，你準備拿多少貨？」

  雲銳指了值身後不遠處的停靠的大船，比了個巴掌。

  「五十斤？」

  「不不不，五百斤。」

  「這……」

  玉容犯了難，家裡存貨雖是有五百斤，但還有兩百斤是沒有醃製夠日期的，另一百斤，都是那些小商鋪定下的，這幾日就要送走。

  「玉姑娘，若是暫時沒有五百斤也不要緊，我可以先提兩三百斤，剩下的下次再來取便是。」

  雲銳很是善解人意。

  其實，他這回的大頭還是從官府進的那批蚝油和增味粉。這兩月他已經來往好幾趟，蚝油和增味粉都是賣的最好的。

  他都這樣說了，玉容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帶著雲銳去看了沙蟹醬的成品。

  如今的海島可不是當初那光禿禿的模樣，玉容她們幾個和陶家父子帶著幾個奴隸制了許多的泥胚，在這海島上一共蓋了五間小屋。

  一間是男人們住的，一間是廚房隔了個小間讓十三娘住。另外三間都是用來做醬存醬的地方。

  等這陣子忙過了，她們還準備在林子裡蓋兩間木屋。若是遇上大風大浪的天氣回不去，也可在島上歇息下來。

  「雲公子吃的慣這海鮮醬？要不要嘗嘗看？」

  「吃得慣吃得慣，勞煩玉姑娘了。」

  雲銳沒好意思說，他一天佐飯至少要吃掉一小罐，連兄弟都說他敗家。既然來了這制醬的地方，不吃點兒醬怎麼對得起他的肚子。

  再說，不是還要驗驗貨麼。

  玉容很懂他的舀了一碗醬給他，又給他拿了三個十三娘蒸的粟米餅。十三娘的手藝，那蒸出來的餅又香又甜又軟，再上加上一勺醬，那滋味兒，不說了，玉容不餓都要流口水了。

  雲銳吃得大呼過癮，三個餅子下肚，碗裡的醬也少了大半。他有些尷尬的將醬料碗放了回去。

  「多謝玉姑娘招待，此醬甚是美味，不如咱們去談談價錢？」

  玉容忍著笑，帶他出了門。迎面正好遇上了正從林子裡砍了柴出來的十二和十五。

  自打十一他們保十五趕走了十四後，十五對他們的態度明顯和善起來，十一他們又是個親和的性子，四個人的關係便也越來越好了。如今幹什麼都是你幫我，我幫你，和諧的很。

  雲銳看到人，下意識的打量了下，發現他們耳朵的黑耳洞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島上的奴隸。

  咦……那個小個子奴隸，有點兒眼熟啊……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兩段簽文取自百度文庫：寺廟一百簽 ，特此標註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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