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家閒來無事, 在山茶這兒漲了一番見識後，就又都簇擁著去周平安家裡長見識去了，反正兩家離得也不遠, 也就兩步路的事兒。

  有氣派人來村里找周平安家的事兒很快就傳到了山茶的耳朵里，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山茶卻第一時間想到了她上次跟王愛紅一起去城裡, 結果卻在舞廳門口看到了周平安的事兒。

  要是一般情況，人怎麼也找不到家裡來，既然來了, 就說明肯定出大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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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平安當真是藝高人膽大, 可古往今來，但凡是覺得自己聰明能把別人玩進去的, 有幾個沒搞砸的？

  山茶嘖了一聲, 越發替蔣玉珍難受了。

  管文華一家在這兒, 她也不好扔下他們自己一個人去看熱鬧，就把張喜妹叫到跟前, 跟她小聲說了兩句, 張喜妹頓時聽得兩眼放光，說道：「真的啊？那我可得趕緊去看看。」

  光自己去還不算, 還呼朋引伴的把老三媳婦兒也叫上, 兩人一起去周家給山茶打聽消息去了。

  山茶這邊跟管文華一家談論著今天電視採訪的事兒, 另一邊，蔣玉珍卻如同被滾滾天雷劈到了腦袋上，看著院子裡站著的幾個笑眯眯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的人, 整個人都傻眼了。

  她抖了抖那人剛才遞給她的東西, 把上面的字左看右看, 也沒看明白。

  「你說我借了多少？」

  「不算他名下的, 一共也就五千塊錢吧。」

  蔣玉珍手都抖起來了，五千塊錢，她這輩子也沒見過五千塊錢長什麼樣啊！

  蔣玉珍瞪圓了眼：「他呢？他欠了多少？」

  那人又掏出個條子：「他比你少點兒，欠了四千。」

  蔣玉珍還沒有動作，屋子裡面坐著的周老太卻白眼兒一翻，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周明軍大喊一聲，趕緊進去手忙腳亂的扶他奶去了。

  要錢的人像是見慣了這個場景，嘖了一聲，面不改色的說道：「老太太，你可別著急上火，要是出點兒什麼事兒，那可不得了，說來說去，不也就是錢的事兒嘛，想想辦法湊一湊，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嘛。」

  周老太跟失心瘋了似的，叫罵起來：「你說的輕鬆，那可是一萬塊啊！就是賣了我這把老骨頭，那也還不起啊！」

  這年頭別說是一萬塊錢，就算是有個千兒八百的余錢，那就能稱得上是村子裡數一數二的富戶了，萬元戶，那可是能登報表揚的存在啊，就她們家裡這種情況，就是不吃不喝的攢十年，也不一定能攢的到這麼多錢啊！

  這不是要她的命嘛！

  周老太淒聲嚎哭起來，但很快又想到什麼，一抹臉：「我不信，我家平安打小就是個機靈懂事兒的，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你們這些騙子，一定是想騙我們錢！我告訴你，沒有！」

  催債的被她說的皺起眉頭臉上也沒了笑意。

  「老太太，你看你這話說的，欠條你也看見了上面白紙黑字的寫著呢，他從我們這兒借的每一筆錢都有簽字記錄，就連您媳婦兒手裡這張，可也都清清楚楚的寫著她的名字呢，你要是不識字，讓你媳婦兒好好看看。」

  周老太卻不依不饒的繼續罵道：「她肯定跟你們是一夥的，故意玩兒仙人跳坑我們家的錢呢！這不要臉的小□□，村里誰不知道她不守婦道，見我兒從部隊退伍回來了就想跟他離婚，個拜高踩低不要臉的東西，她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不信！」

  這下饒是看熱鬧的也覺得周老太這話說的過了。

  但大家誰也不知道周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是說的好好的是去城裡做生意了嗎？蔣玉珍和周老太還成天跟村里人炫耀呢，怎麼一轉眼錢沒掙到，反倒是欠了這麼潑天的一筆帳，讓人討上門來了。

  這錢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大家吃驚都吃驚不過來了，就算是平日裡不喜歡周平安一家，眼下能想到第一件事兒也只有同情。

  是啊，這麼大一筆錢，這可叫人怎麼活啊？

  要是他們，只怕也恨不得一脖子吊死了算了。

  周老太兀自罵個不停，催債的也不生氣，還在勸解道：「老太太，您不信她也行，這裡人多，我也都不認識，你要是不信，隨便找誰給你看一眼，看看是不是您兒子寫的。」

  「其實要不是他現在跑沒影了，我也不會找到你們家裡來，但沒辦法，他欠著我的錢呢。」

  「其實要說起來，我當初可真沒打算借給他，他也沒個工作啥的，要是還不了，連東西都沒得抵給我。」

  「我借他這麼多錢，也沒跟他要多少利息，本金上稍微加一點兒還我就行，我們也不是壞人。」

  「不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現在一聲不吭跑了，那我不找你們，也沒轍啊，是不是。」

  周老太哭天喊地的罵起來，蔣玉珍卻這會兒才回過神似的，把手裡的東西往男人手裡一塞，說道：「這不是我簽的，我簽的不是這個。」

  那人反倒是被她這一下弄蒙了，笑道：「啥意思啊？白紙黑字的寫了，也不認帳？」

  蔣玉珍嚇得發抖，但仍舊堅持說道：「我簽的不是這個，我簽的是他做生意給我分錢的條子，我沒跟人借過錢。是他說等生意做成了給我分錢，我才簽的。」

  周老太一聽，又破口大罵起來：「就是你個掃把星，從你一進我們家門，就沒發生過一件好事兒，要不是你天天逼著他掙錢給你花，他能去外面借這個錢！你個害人的掃把星，你咋不去死呢。」

  蔣玉珍充耳不聞，嘴裡一直喃喃著她簽的不是這個。

  周老太把周平安說成了個不懂事只聽媳婦兒話的小娃娃似的，但是在場的人也都知道，周平安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蔣玉珍愛錢不假，但她沒那個膽子，而且她整天都在村里，哪兒能接觸到這些東西，再聽了蔣玉珍的說辭，大家基本上都能猜出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周平安竟然哄著蔣玉珍簽了借串子錢的字，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可就算大家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了，借錢的人也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

  不管這錢到底是誰借的，首先上面簽了蔣玉珍的名字按了她的手印，其次，她跟周平安是兩口子，就算這欠款沒有她的簽字手印，周平安找不著了，他們也肯定會找到蔣玉珍頭上來。

  他才不管這個家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這兩口子是不是貌合神離沒感情，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就是個借錢的。

  「你們兩口子之間怎麼解決我不管，我就想要回我的錢，他跑了，這錢就由你們還，要是還不上，除非你們以後永遠不回安城，不然這事兒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那人還是之前那笑嘻嘻的樣子，說的話卻讓人脊背發涼。

  周老太嚇得嚎都不敢嚎了，蔣玉珍則乾脆滑跪在了地上，茫然的盯著自己已經日漸粗糙的手看了起來。

  直到好半天后，催債的人走了，村里人七手八腳的把她扶起來，她才喘過氣似的用力嚎哭出來。

  張喜妹跟老三媳婦兒回去跟山茶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兩人神情都不免有些唏噓，她倆是都不喜歡蔣玉珍，但是這要是別的事兒吧，她們笑話幾句罵幾句就算了，這事兒……

  這周平安怎麼這麼不是個東西啊？

  虧她們之前還覺得這人可以，現在看來，簡直是壞到根兒里了。

  山茶其實從知道周平安在外面借錢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她覺得不管是周平安還是蔣玉珍都不能用常人的思維邏輯來思考。

  蔣玉珍壞歸壞，但是並不聰明，從一開始山茶就知道她跟趙春花加起來也肯定玩不過周平安。

  但周平安為啥會玩火***，她倒是真不清楚，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在外面借高利貸也要在村子裡炫耀，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嗎？

  山茶想起之前周平安騷擾她時說的那些話，但又有些嗤之以鼻。

  周平安這種人，是絕對不會為了別人做什麼自我犧牲的事情的，他之所以鋌而走險，多半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指望藉此暴富成為大家的羨慕對象，卻沒想到玩砸了。

  而他噁心的地方在於，他早知道此事會有很大風險，為了平攤風險，他想也沒想的把蔣玉珍一起拉下了水，甚至讓她承擔了更大的那一部分責任。

  蔣玉珍想算計周平安的錢，卻沒想過自己根本玩不過人家，現在不但一點兒光都沒沾上，反倒是被他反手拖進了泥潭，跳都跳不出來了。

  這兩口子加起來真是八百個心眼還多。

  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跟張喜妹她們不一樣，山茶倒是一點兒也不同情蔣玉珍，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都是自己選的嗎？她有過無數次的脫身機會，是她自己放棄的。

  既然這樣，那有什麼好值得別人同情的，而且她現在只是被打蒙了沒回過神而已，等回過神來，她才不會就這麼背下這口黑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