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又過了兩三天, 山茶看時間差不多了，又去了一趟紡織廠。

  何文會還是哪兒也沒去，就在宿舍里等著她來呢, 一看見她就一臉興奮的上來拉住了她的手，說道：「成了，成了, 這事兒成了！」

  山茶雖然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能成，但這畢竟不是百分百，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兒忐忑的, 直到何文會這話一出口, 她才總算是放下了心。

  何文會興奮之餘，又想起點兒別的事情來, 問山茶道：「山茶妹子, 這紡織廠除了我, 你還認識別人嗎？」

  山茶疑惑的搖搖頭：「不認識了啊。」

  何文會一拍手：「那就奇了，我前天剛把申請遞上去, 我們副廠長就找我問了這事兒了, 我把事情一說，他立馬就笑著說是個好主意, 還說能想出這個點子的姑娘, 肯定不是個尋常姑娘, 然後就答應了，我尋思著這話的意思肯定就是認識你啊，所以才想著問問你。」

  

  但她想了一下, 又覺得不太可能, 要是山茶認識副廠長, 也沒有必要再找她遞申請上去啊, 這不多此一舉嘛。

  山茶聽她這麼一說，腦子裡靈光一閃。

  「文會姐，紡織廠的副廠長是不是年紀挺大的。」

  何文會點點頭：「是不小，他都快到退休的年紀了。」

  山茶立馬就明白了，感情她那天看到的看門大爺根本就不是真的看門大爺，而是個披著看門大爺皮的副廠長啊！

  山茶有些無語的把事情的經過又跟何文會說了一遍，何文會一聽，愣了一會兒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也不怪你把他認成看門大爺，他快退休了，最近多了個愛好，就是在廠裡面到處溜達，估計碰到你的時候，正在保安亭里坐著呢吧。」

  山茶點點頭，何文會忍不住又笑了兩--------------/依一y華/聲小聲說道：「他一天不修邊幅慣了，看著也的確不像是個副廠長。」

  她沒想到山茶這兒還有這麼個緣分，陰差陽錯的認識了副廠長不說，還挺討他喜歡。

  「既然這樣，你就一點兒也不用擔心了，他挺贊同你的想法的，申請也都批了，接下來你跟紡織廠的合作就由我來交接安排，等會兒我帶你去樣品車間看看成品，你要什麼樣的，要多少跟我說一下，去廠區會計部那邊簽個單子，東西就能拉走了。」

  「對了，你買那麼多布，能拉得走嗎？要是不能，我跟廠里再申請一下，看能不能申請個車，乾脆給你送到家也行。」

  山茶不想再麻煩她，說道：「不用，我已經安排好了。」

  萬紅興那邊又搞來了一台縫紉機，山茶正想著一起收了，已經跟他說好了，讓他順便幫忙把布料一起運回去，萬紅興已經答應了。

  何文會這才放下心。

  「行，你那邊有安排就行，那咱們現在去樣品車間？」

  「走。」

  山茶花了大半天的功夫選好了布料又付好了款，經過紡織廠會計部的上下審批，終於趕在天黑之前，把山茶要的料子全都裝好了車。

  萬紅興見山茶竟然能說動國營紡織廠跟她合作，心裡對這個合作夥伴不免更加中意，幫著忙前忙後的把布料都搬上了車，又連人帶貨的送到了山茶家院門口。

  劉阿婆半下午就等在院門口了，這會兒冷風嗖嗖的，也坐在外面不願意進去，見山茶回來了，才高高興興地站起來，說道：「咋這會兒才回來啊，吃了嗎？餓不餓？」

  山茶從車上跳下來，趕緊把劉阿婆拉進屋：「外面這麼冷，阿婆你怎麼不在屋裡等著？」

  「沒事兒，我穿得厚，不冷。」

  山茶家就兩個人，謝知遠還不在家，萬紅興不好在她家裡長待，把東西一卸就趕緊要開車回去了。

  不過山茶也沒虧待他，給了他一筆合適的運輸費，還讓劉阿婆給他裝了一碗熱騰騰的蒸餃，免得回去太晚沒東西吃。

  等萬紅興走了，劉阿婆才注意到山茶竟然買了那麼多的布料，還又額外弄了一台縫紉機回來。

  「買這麼多布料啊？」

  山茶點點頭，一邊洗手洗臉準備吃飯，一邊跟劉阿婆解釋道：「除了棉布料子，我還買了點外衣料子，打算等有空了再做點兒別的東西。」

  內衣銷量或許可以，但山茶卻並不局限於此，等她這個小工廠穩定下來了，她肯定還是想做點兒別的能掙更多的錢的東西的。

  劉阿婆知道山茶這姑娘一貫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去廚房把熱騰騰香噴噴的蒸餃給她端過來：「喜妹拔了兩根蘿蔔送過來，我想著蒸蒸餃好吃，就炒了點兒雞蛋，包了點兒，你嘗嘗。」

  山茶接過筷子夾了一個蘿蔔雞蛋的素蒸餃蘸著油醋碟嘗了一口，殺過水的蘿蔔沒有了辛辣味，拌著金黃的雞蛋，吃著無比鮮甜，雖然不是肉的，但卻比肉的還要好吃。

  山茶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連聲稱讚道：「好吃。」

  劉阿婆笑眯眯的：「好吃就行，好吃你多吃點兒，你這幾天忙的，都瘦了，要是知遠回來看見了，指定得心疼。」

  山茶滿不在乎：「瘦了好看。」

  劉阿婆瞪著她：「瞎說，瘦的皮包骨頭有啥好看的，姑娘家有點兒肉才是福氣。」

  山茶也不跟她再爭，笑道：「那我多吃點兒。」

  劉阿婆這才滿意道：「好，那阿婆再給你盛幾個。」

  山茶雖然回來得晚，但是第二天，她家裡又買了一台縫紉機的事情村子裡卻還是都知道了。

  從那天何嫂子她們一群人從山茶家出來之後，大半個村子都瀰漫在後悔和埋怨的氛圍中。

  那些想了一晚上決定不去的女人們頭一天還在覺得自己決定做得對，為了個什麼不正規的工作，把家裡男人和小孩兒撇下不划算，第二天就聽何嫂子她們從山茶家裡興高采烈的出來，說自己一個月能掙六七十的工錢。

  這下大家可炸開了鍋。

  一開始大家誰也不信，覺得何嫂子她們肯定是開玩笑胡說的。

  這山茶一個月能不能掙錢還兩說呢，給她們開這麼高的工資？這不是錢多燒的沒地方花嘛！誰信啊。

  可當看到何嫂子她們真的開始認認真真的每天去山茶家幹活後，大家都開始有點兒慌了。

  「這一個月真能掙這麼多？」村西頭孫旺家他老娘拉著何嫂子忍不住問道。

  何嫂子這兩天心情別提有多好了，跟誰說話都有說有笑的。

  「騙你們幹啥，山茶還跟我們簽了合同，合同你們沒見過吧，上面白紙黑字的可都寫了，大家人手一份，還能有假嗎？」

  孫旺家他老娘又說：「那你那合同長啥樣，要不你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唄。」

  何嫂子皺眉拒絕：「那可不行，要是你們給我弄壞了可咋整。」

  那合同她拿回去家裡面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她男人甚至找了個盒子把它當寶貝似的鎖了起來，別說是她自己也不想拿出來了，就算是想拿，那她男人也不讓。

  孫旺家他老娘見何嫂子捨不得拿出來給她們看，也不再堅持，只唉聲嘆氣的說道：「我家紅椿也會縫紉機啊，要是當時也能跟你一起去就好了，都怪我，我以為掙不了幾個錢，還得在山茶家裡耽擱一天時間，就勸著沒讓她去，可我也不知道你們能掙這麼多錢啊，早知道我就讓她跟你一起去了。」

  她這會兒簡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怎麼想也過不了這個坎，拉著何嫂子又說道：「桂花，你說我要是去跟山茶求個情，她能願意讓我家紅椿去嗎？」

  何嫂子眉頭皺著，說道：「嬸子，這恐怕不行吧？這一個蘿蔔一個坑的，都已經說好了。要是讓你家紅椿去，那山茶不得從裡面再攆走一個，這別人能同意嘛，山茶之前就說過了，讓你們好好回去考慮，是你們自己考慮了說不去的，這哪兒還有再回頭反悔的道理。」

  她把孫旺家他老娘懟了一頓，老太太也沒敢說什麼，捶胸頓足的：「都怪我，都怪我！」

  老三媳婦兒在一旁聽了好半天，見老太太悔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適時開腔說道：「二伯娘，這事兒還真不能全怪你，你回去問問你家紅椿，可不只是你一個人勸她別去，還有人也勸呢。」

  老三媳婦兒跟孫旺家是遠親，雖然八竿子打不著，但畢竟有點兒關係，還是一個村的，平日裡就沒少走動，這會兒聽她這麼一說，老太太立馬擡起頭來，眼冒精光的問道：「啥？誰還跟我家紅椿說啥了？」

  老三媳婦兒朝周家門口揚了揚下巴，卻沒有明說：「你回去問問紅椿唄，她可是聽人家一說，當時就決定不去了。」

  孫旺家他老娘一聽，表情立馬就變了。

  她其實一直不能接受自己親口斷送了兒媳婦兒掙錢路的事實，這兩天越想越不得勁，悔得腸子都青了，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當時不讓去的話也是她親口說出來的，兒媳婦兒都是聽了她的才沒去，她就算是氣死了也怨不著別人。

  可這會兒老三媳婦兒這麼一說，她心裡的想法立馬就變了。

  怪不得那天紅椿回來把話一說，她剛說了兩句，紅椿就立馬點頭說不去了，原來是因為在她之前，還有人跟她說三道四，早就把她兒媳婦兒說動了，要不平時多少還要跟她爭兩句，怎麼這回她一說，就立馬同意了！

  好哇，原來問題不在她身上，在那個天殺的周平安他媳婦兒身上！要不是她先勸過一遍，說不定紅椿跟她吵上一架就去了，那現在她家也能一個月有六七十塊錢掙了！也不用在這兒眼饞別人掙錢了！

  孫旺家他老娘越想越氣，一肚子火沒地方發，頓時全都轉移到了蔣玉珍身上，她把袖子一抹，擡起腿就往周家門口走，邊走邊罵道：「都怪這小賤人擋我家財路！看我今天不扒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