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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朱璦璦

2024-08-24 10:13:02 作者: 懶橘

  「表哥!」

  韓清悅嚇壞了,看到他這樣不由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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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請鍾大夫!」

  許澄寧喊完,秦弗也到了,跟陸欽鋒一起架著謝容鈺進了一頂乾淨的營帳。

  鍾白仞關鍵時候不誤事,抱著藥箱進去,利落地剪掉箭頭後,一把拔出,血如泉涌。

  三支箭,箭箭沒入骨肉,兩支沒有冒出箭頭的,硬生生拔出來,被鉤子帶出了一點碎肉。

  許澄寧大氣不敢喘,用自己的肩頂住快要嚇暈過去的韓清悅。

  「怎麼會這麼嚴重?」

  陸欽鋒自責道:「他是為了救我,衝鋒進敵陣被北厥人圍攻,防備不及之下,被城上的流矢射中了。」

  「平遠如何了?」

  關鴻和壽王先後跑進來,擠在床前著急地詢問。

  鍾白仞道:「傷勢很嚴重,幸好是個身體康健的年輕人,我開個藥方,給他揀好藥用。」

  關鴻憋出了淚,狠狠地搖鍾白仞的手:「請鍾神醫妙手回春,他不能有事!」在他眼皮子底下謝容鈺出了事,讓他怎麼去見謝允伯?

  鍾白仞被搖得差點吐了,罵道:「別搖了,人死不了!就是要靜養一段時間。你們都出去,別在這擠,病人都要喘不過氣了!我也要喘不過氣了!」

  大家都被趕出來,許澄寧抿嘴,扯一扯秦弗的衣袖,小聲道:「營中的藥耗光了,我們得出去找。」

  不用她多解釋什麼,秦弗立馬就明白了,臉色越發冷下來,他執握住許澄寧的手:「我派人去找,不會讓你哥哥有事。」

  許澄寧點點頭,然後就看見一個小兵跑過來,稟報導:「啟稟殿下,營外一支商隊運送草藥來。」

  許澄寧跟秦弗對視一眼,秦弗問道:「是什麼人?」

  「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公子,自稱朱少東家。」

  秦弗去看許澄寧,許澄寧搖搖頭,她不認識叫朱少東家的。

  「去看看。」

  一群人走到營柵,只見營前聚著車馬和人,最前面一人身姿修長,玉白圓領錦衣,玉冠束著落落長發,細長臉蛋。抬眸時,眉目冷艷而大方。

  李茹啊了一聲:「朱公子?!」

  許澄寧剛要問她「你認識」,就看見那人斂袖拱手,高聲朗朗:

  「長安府朱氏商行朱璦璦,見過壽王殿下,見過弗殿下!」

  朱璦璦……

  許澄寧記得,朱老爺的女兒好像就叫朱璦璦。

  她恍然大悟。

  原來是她!

  許澄寧和朱老爺一起把朱璦璦救出來的時候見過她一回,那時朱璦璦蒼白而憔悴,膽小怯懦,跟眼前這位落落大方的明艷女子實在判若兩人。

  她還在驚訝中沒緩過神來,朱璦璦已經把目光挪到她身上,薄唇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好久不見,許澄寧。」

  所有人嗖地看向許澄寧,許澄寧跟秦弗解釋道:「這是我在長安府的舊識,之前在糧草上也提供了許多助力,殿下讓她進來吧。」

  秦弗點頭放行,將朱璦璦請到了主帳里。

  坐在客座上,跟前是壽王和秦弗,周圍是一大群驍勇彪悍的將士,但朱璦璦始終面不改色,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

  不過在這個軍營里,有過足智多謀的許澄寧,英姿颯爽的伍青和她的女兵女將,魯莽剽悍的利秋秋,再見到一個大膽不羈的朱璦璦,就不覺得太驚世駭俗了。

  壽王打量了她一番,見是個長相不俗的女子作了男兒裝扮,便問:「你是何人?女扮男裝又是為何?一個小小女子,怎會想到為我們運送糧草?」

  朱璦璦從容道:「民女出身商戶,家父是長安府朱氏商行家主朱玉全,民女是家中獨女,今年二十二歲,已經開始從家父手中接管家業,女扮男裝是為了方便行走。」

  「民女本是庸碌女子,唯利是圖,但許姑娘為民就義、伍將軍英勇殺賊讓民女深感敬佩,以為天下興亡,當人人爭而救之,不分男女,民女身無所長,願擔負軍中一切草藥,助壽王殿下和弗殿下早日驅逐賊寇,安定天下!」

  「好!」壽王拍案大喜,讚許道:「好一個忠心為國的女子!待本王平定了天下,定然重重有賞!」

  朱璦璦微扯了一下嘴角,臉上不悲不喜。

  「民女不求賞賜,只有一個請求,望王爺恩准。」

  「哦?」壽王道,「你說。」

  「叛賊薄元道,」朱璦璦抬起頭,兩眼冷如寒夜,絲絲仇恨與怨毒仿佛蜘蛛吐絲迸射出來。「得讓我來殺!」

  壽王吃驚:「為……」

  許澄寧遞給秦弗一個眼神,秦弗立刻叫住:「父王!」

  「無妨。」

  朱璦璦出聲道,轉頭過來看著許澄寧,梅傲霜雪一樣的決絕與堅毅,可那堅毅之中,又是寒風徹骨的慘然。

  「沒什麼好遮掩的,事實就是事實,又不是我的錯,我不能一輩子跟自己過不去,對嗎?」

  營帳里都是人,但她只看著許澄寧說。

  許澄寧仿佛能看到她堅韌表象下的支離破碎,她在渴求公道,渴求當回正常人,所以選擇自己將傷疤撕裂開來。

  她抿嘴,輕輕點了點頭。

  朱璦璦又轉頭,直視壽王:「我十三歲的時候,曾被奸人拐賣,輾轉進了安北都護府,成了薄元道府上的女奴。」

  營帳里安靜下來,只聽見輕微的吸氣聲,眾人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雖然她說的是女奴,但誰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彼時薄元道是安北都護,權勢頗大,我無法告他,便是告了他也無官府敢接,便是有官府敢接,他只是從別人手裡接受了一個女奴,根本無法給他定罪。現在他成了叛賊,呵,天意如此,我就一定要他死!」

  「他不死,我身上遭遇到的所有凌辱與虐待,還有心裡的恨,永遠無法消解。所以這仇,我要自己報。朱家願為王爺的大業效犬馬之勞,絕無怨言,只求王爺把薄元道的命留給我,隨我任意處置。」

  她坦然而無畏,但那猩紅顫抖的眸子和緊攥的雙拳,還是泄露了一個勇者的顫抖。

  舊傷血淋淋撕開,剝去了勇敢的偽裝假皮,她再也無法在自己和身邊人構築的善意謊言與美好假象中自欺欺人,但只要她還能再站起來,以後她就是勇敢本身。

  秦弗卻被她淒楚的樣子刺痛,怔怔去看許澄寧的側臉,心裡涼得發顫。

  只差一點,許澄寧當年也要落入如此境地。

  只差一點,他就遇不到許澄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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