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幕僚
2024-08-24 09:53:29
作者: 懶橘
許澄寧摸索了一下,從硬物上抬起頭,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圓圓的白色凸起,她腦子還有些發懵,鬼使神差地拿手摸了摸,凸起居然還會滾動。
努力把眼睛睜得更大,入目是一道英朗優美的下頜,她呆呆盯了片刻,目光慢慢向上挪,竟是秦弗的臉!
秦弗微低著頭,目光冷冽地瞪著她。
許澄寧冷不防被他的眼神嚇到,眼睛一眨巴,兩行清淚就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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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弗斂起眼裡的冷意,皺眉:「哭什麼?又沒罵你。」
「眼疼……」
話沒說完,喉嚨嗆了一下,往世子殿下臉上咳了一團黑煙。
許澄寧一窘。
「殿下……」
秦弗臉黑了黑,目光落在被她揪著的衣襟上。
許澄寧連忙放開,雪白的錦袍上留下了一個黑黑的爪子印。
她低著頭:「多謝世子殿下救命之恩!」
秦弗撣撣衣服,還沒說什麼,那邊一群人已經過來了。
「哎呀!皇侄!你怎麼來了!」
順王揚了揚手,跑過來,看到許澄寧一身灰撲撲的,頭髮還被火燎了,便叉腰訓道:「你也太笨了,換個衣服還能走水,本王還以為你死在裡面了呢!」
「幸虧皇侄救了你,你還不謝恩?」
秦弗一隻手壓在許澄寧肩膀上,道:「不必,他已經謝過了。」
見沒人傷亡,順王又開始笑得沒心沒肺:「皇侄,你之前認識小冬瓜啊?」
秦弗淡淡掃過一臉憎恨的鄭功啟,嘴角抿起不易察覺的譏笑。
「認識,而且,交情匪淺。」
鄭功啟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
秦弗十分自然地攬過許澄寧的肩,對順王道:「今日來,是有事要找許狀元,皇叔若沒有其他事,我就把人帶走了。」
順王雖然是長輩,但在秦弗跟前跟個孩子一樣,十分聽話。
「沒事了沒事了,你帶走吧!」
許澄寧跟著秦弗上了馬車,坐在一側。
她頭髮有點蓬蓬的亂,額前細碎的胎毛都炸出來,臉上髒兮兮的,衣服也蹭髒蹭破。
唯獨一雙眼睛透亮乾淨,水靈靈的,眼角微微的紅,鼻尖兒也紅紅的,縮在馬車一角像只被欺負壞了的小貓。
秦弗就是那個大發慈悲把貓撿回去的人,此刻坐在主位上毫不避諱地打量她,像在端詳一件獨屬於自己的物件。
到了壽王府,秦弗把她扔給下人。她梳洗妥當後,被帶到秦弗的書房。
秦弗已換了一身淡藍的袍子,看上去飄逸又優雅,他走到許澄寧前面,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自身後拿出一枝羽箭,放在她手邊的几案上。
許澄寧不解:「殿下,這……」
秦弗道:「這是你去王翰林家的時候,有人朝你放的冷箭。」
許澄寧驚出一身冷汗。
她一直萬分小心,本以為一路有驚無險次次躲過,原來,鄭家早就在暗中設伏,想將她置於死地!
「你的確很聰明,很機敏,但身無依靠,鄭家若不想與你耍機謀了,只要你去死,像這樣,今天一枝箭,明天一把火,你能每次都躲過去?」
許澄寧想到什麼,問道:「我現在住的地方,也是殿下安排的?」
秦弗露出淡淡的譏笑:「不然你以為,你能活過進京的第一天?」
「所以殿下是早就知道我?殿試之前,我被鄭家暗害的時候,是您善的後,幫我安排的大夫。」
她這次沒有發問,而是肯定地說出來。原來,春闈看似是她與鄭家鬥智鬥勇,實則是秦弗在背後設下的局中局。
「經今日一事,寧王黨會認定你是孤的人,沒了孤的庇護,邁出這個門,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秦弗淡然地嚇唬她,但許澄寧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被嚇唬到了,事到如今,這條賊船不上也沒有回頭路了。
「在下願追隨殿下,」許澄寧抬起頭,道,「但在下有兩個請求,還望殿下能夠成全。」
「說。」
「其一,」許澄寧道,「在下來京城並非孤身一人,內子李茹也在,權斗之事我不想牽累到她,能否請殿下派人時刻保護她安全?」
秦弗痛快答應:「准。」
「其二,」許澄寧抿抿唇,「在下想問,給您當幕僚,可有俸祿?」
「嗯?」
秦弗向她投去詫異的目光,許澄寧道:「在下家境貧寒,皇子伴讀沒有俸祿,我只能靠畫兩筆畫賺養家錢,當了幕僚就沒空餘作畫了。」
「只要你好好辦事,孤自不會虧待你。」
錢銀是小事,秦弗公事公辦說完,卻看見許澄寧盯著他,一臉「不要給我畫餅」的神情,挑了挑眉。
「月俸一百兩,可行?」
許澄寧滿意了,鄭重向秦弗伏地跪拜。
「澄寧,願為世子殿下效力!」
秦弗垂眸看她跪了一會兒,這才彎腰一隻手將她扶起。
「殿下要在下做些什麼?」
秦弗坐回主位上,從書案上拿出兩份摺子。許澄寧接過看了看,一本是她殿試文章的抄本,一本是她寫給嘉康帝的摺子。
「陛下有意與赤葭來往,已令父王秘密籌備,誰知,又聽了你那兩個故事。」秦弗彈了彈文書,「你倒是聰明,一字未提內政腐敗,卻又什麼都說了。」
出於明哲保身,殿試文章她通篇沒有提到國政,只根據實情分析了解決辦法。
而那兩個故事聽起來像消遣,卻把豪強侵占土地、百姓不得已落草為寇的事實說盡了,而這正是造成南地混亂的根源所在。
秦弗看著許澄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孤知道你對聖上還有所隱瞞,君心難測,你可以挑挑揀揀避重就輕。」
「但是,從現在開始,孤是你的上峰,孤不想從我的屬下口中聽到一句假話,無論任何時候任何事。」
他那雙深邃的眼仿佛能看穿人心,許澄寧遲疑了一下,問道:「哪怕說出來會惹您不高興?」
「沒有什麼事會惹孤不高興,只有人。」秦弗往椅背上一靠,「不想惹孤不高興,就別在孤跟前撒謊。」
「現在,把你知道的、心裡猜測的,所有事,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