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瓊林宴
2024-08-24 09:52:25
作者: 懶橘
許澄寧猜到他身份不一般,沒想到竟是皇室中人。
許是看她表情太過愕然,順王得意洋洋地咧嘴笑了,扯著嘉康帝的龍袍道:「父皇,這就是這一科的狀元麼?看著比兒臣還小呢!」
嘉康帝哈哈地笑:「可不是比你小,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是混球嗎?」
順王抬著下巴道:「自然不是了,除了父皇,還有誰能生出這樣的混球?」
大家都被逗笑了。
一甲三人被安排在最靠近朝臣的位置,許澄寧右手邊是沈耘,左手邊是梁兆琦,她坐在中間小小一隻,像無端凹下去一塊,梁兆琦揶揄道:「我們像不像一家三口?」沈耘和她都笑了。
高位上那個小公子的目光快把她灼傷了,許澄寧沒忍住悄悄拉住梁兆琦的袖子問:「梁兄,聖上身邊那位著藍衫的少年是哪位殿下?」
梁兆琦道:「那是順王,九皇子,是皇上六十歲才得的老來子,今年十六歲,比幾位年長的皇孫年紀都要小些。皇上素來寵愛幼子,順王又不似皇兄們需要在朝堂上歷練,便養成了招貓逗狗、活潑好動的性子。對他,咱們不用避忌。」
許澄寧點點頭,梁兆琦又道:「你可知昨天壽王世子與鄭國丈在陛下跟前幹了一仗?」
許澄寧已經聽說壽王世子一百萬兩參賭的事了,想也知道鄭家不願乖乖服輸,好奇問道:「怎麼個幹仗法?誰贏了?」
梁兆琦看她眼波靈動,帶著鮮活的狡黠,不由一笑。
「是鄭國丈,到陛下跟前哭去了。」
當時鄭世恩哭得像個孩子,耍賴般癱坐在地上一聲聲地喊:「求皇上給老臣做主!」
「……本只是想給皇上新得人才博個彩頭,沒想到弗皇孫也想押注,一百萬兩,一文錢沒給,就打了個欠條。
「我當弗皇孫是小輩貪玩,便開玩笑答應了,想著等他賭興過了再告訴他不收他的錢。可他誤打誤撞押中了,今兒便帶人找上門來,向老臣討要九百萬兩!
「不是老臣想邀功,鄭家這些年安民賑災出了善款無數,除了朝廷公帳上的,私帳也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得有數百萬兩了,現在哪裡拿得出這麼多現銀啊!」
「陛下!」
鄭世恩涕淚漣漣,跪行過去牽住龍袍的衣角不停地哭。
「陛下,您是知道老臣的,老臣沒用,入朝幾十年也無甚建樹,若沒有皇上厚愛,老臣現在還是個給人端水磨墨的芝麻小官。
「老臣也沒什麼大志向,活了一把年紀了只想有多多的錢可以花。求陛下看在老臣這麼多年追隨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世子殿下饒過老臣一回吧!」
嘉康帝素知他貪財又大方、志短且平庸的性子,有些心軟,便叫來了秦弗。
秦弗卻不肯收手。
「皇爺爺,所謂在商言商,鄭國丈名下的產業孫兒平常沒少光顧,不曾少給一文錢,賭坊又如何能不作數?孫兒收到的票據與其他人一般無二,印章俱全,經官有效,鄭氏的信譽如此兒戲百姓,今後誰敢信?
「今日孫兒身為皇孫都能作罷,便是在給其他人施壓,讓他們不得不作罷,孫兒實在擔不起這罪責。」
嘉康帝說,自家人好商量,不讓外人知道便是。
秦弗表示無奈:「皇爺爺,孫兒也想如此,可前些天宴請賓客不小心喝多了,竟把參賭的事說了,票據也被賓客傳看,這會兒,只怕傳開了……」
許澄寧問:「那最後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世子做了萬全的準備,什麼後路都堵死了,鄭家有苦也只能往下咽。後來,鄭貴妃向聖上哭了一場。」
……
「這些年,皇上政務愈發繁忙,身體吃不消,臣妾父親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私下裡悄悄問臣妾,如何才能為您分憂。
「臣妾說,皇上一心為民,唯有在國事上排憂解難才能博您一笑。可父親說他才能平庸,除了給錢,什麼都做不了,思來想去只能出錢讓別人做,所以才開了這個賭局,想為朝廷網羅更多人才。
「除此之外,還自掏腰包給無數趕考的貧寒子弟包了路費和食宿。他一心忠君為國,人又遲暮,您忍心讓他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嗎?」
……
於是聖上心軟了,下令給賭利抽二成稅,返還給鄭家。為安撫世子殿下,聖上把原本屬於鄭家的一座玉礦山劃給了他。
「安撫?」
許澄寧簡直要笑了,這位世子殿下可真是個妙人,給聖上灌了什麼迷魂湯,一文錢沒出就白得了一大筆銀錢,聖上居然還覺得他需要安撫。
她抬眼看向高位,壽王世子相貌氣度卓絕,便是放在一眾皇子龍孫依然是最出眾的那一個,此時正有些懶散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杯盞,任誰也看不出他藏在清雋皮囊下,那顆勃勃的野心與貪心。
心裡正想著,那位本漫不經心的男子倏地抬眼,目光如電與她的對上。
許澄寧連忙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身邊的梁兆琦。
「為什麼是玉礦山?」
梁兆琦道:「世子殿下喜好雕玉,這點大家都知道,他每年萬壽節都會獻上親手刻的玉雕作為壽禮,汝州的玉山玉料豐饒,稀有品種繁多,好玉者都甚喜汝州玉。」
許澄寧直覺不是這麼簡單,不過她也不想打破砂鍋問到底,轉而問道:「那鄭家這算不算大出血了?」
梁兆琦搖搖頭:「算,也不算。參與賭局的勛貴、富商之家多與鄭氏有勾連,他們投押的錢財,鄭氏想賴是可以賴掉的。賠償的錢財雖極多,卻不至於傷筋動骨,頂多幾年內周轉困難,假以時日,他們還是能賺回來。」
「不過,」梁兆琦湊在她耳邊道,「上次我按你提議的進諫了世子殿下,鄭氏其他生意應該也出問題了。」
話說到這,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許澄寧感覺如芒在背。不消多想,肯定是寧王的,她與寧王間的恩怨隔著金山銀山江山,已經搶救不了,她只能無視。
這頭,皇帝與眾臣寒暄畢了,指指許澄寧三人道:「這便是今歲進士科脫穎而出的鼎甲三人了。」
他們三人連忙站起來,行禮敬酒。
童閣老是主考官,對許澄寧印象極好,把她招到跟前,上下打量許久,笑眯眯道:「你的考卷都是我判的,答得極好!聽說你是連中三元,還曾是小三元?」
小三元便是縣試、府試、院試連奪第一的人了,所以許澄寧是小三元後又拿大三元,果真神童也!
許澄寧拘禮:「學生僥倖,承蒙恩師教導,是以這些年有所進益。」
童閣老滿意地拉著她講考卷上的一些看法,結果發現無論說到她考卷上哪一點,她都能說出是看了哪本書,去過哪些地方,見了什麼事,有所感悟才寫下的,有理有據,更難得的是記性極好,過目不忘。
童閣老興頭一上來,又要她作詩。末了轉過頭對坐在不遠處的謝老國公喊道:「老謝!瞧這小郎君比你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