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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殿試

2024-08-24 09:52:11 作者: 懶橘

  接到壽王府的賭票後,何魏一個激靈跳起來,不知該不該接,頓時犯了愁,於是再一次去主家要主意。鄭七爺往汝州去還沒迴轉,他權衡了下,冒昧叨擾了鄭老太爺。

  鄭老太爺年紀大了,現在已經很少管事,養了一身白花花的肥肉,裹在上好的綢緞里,看著就是個痴肥無害的富家翁。

  「秦弗也要下注?」

  鄭世恩很吃驚。

  「是,而且一兩銀子沒帶,直接要賒一百萬兩,押許澄寧狀元。」何魏小心試探道,「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當然有詐!

  壽王這個兒子,外表看著風流倜儻舉世無雙,實則一肚子花花腸子壞心眼,最會挖坑埋人,鄭老太爺幾個兒子在他手下吃過不少暗虧,可以說比起壽王本人,他們更忌憚的是這個心眼壞透了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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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樣?

  「那個小舉人,死了沒?」

  鄭世恩語氣平常地就像在問,自己養的小貓小狗今天吃飯了沒。

  「死透了,昨兒已在河裡撈到了屍首。」

  「確認無誤?」

  「確認無誤。」

  「這麼說來,那兔崽子其實是虛晃一槍,想趁著老七不在,給賭坊找麻煩,有意讓人以為鄭氏無信。」

  他這是仗著壽王府有恃無恐,篤定鄭家不敢接他的賭注,還會被他晃得心煩意亂。

  便是真的接了,最後他賭錯了人,也大可跑到他的皇帝爺爺跟前哭訴兩句賴掉這筆帳。

  鄭世恩冷笑,那就看他賴不賴得掉了。

  「接!他敢捋虎鬚,就讓他知道,鄭家不是好惹的。」

  「我等著他哭著求到我跟前來!」

  轉眼就到了殿試這日。

  鐵牛趕著車一路來到宮門前,許澄寧悄悄掀開車簾仔仔細細地查看,果然看見了藏在隱蔽處的人。

  鄭家真是陰魂不散。

  正暗暗想著對策,忽然看到一個清瘦如竹的背影,許澄寧跳下車,小鳥般飛奔過去。

  「爹!」

  沈耘冷不防被扯住袖子,愕然看見一張小包子臉正仰望著他。

  許澄寧直直盯著他的眼睛,又叫了一句:「爹。」

  沈耘一怔,然後哈哈笑起來,摸摸她的頭:「倉兒啊,你怎麼來了?」

  「您忘帶了雲生硯,它能保佑您魚躍龍門,一舉高中,我給爹爹送過來。」

  沈耘十分慈愛地說乖兒子,許澄寧一臉孺慕乖巧地扶著沈耘的胳膊。

  「我送爹爹進去。」

  迎面就遇到李少威大步流星過來,沈耘遞了個眼色過去,拱手打招呼:「李賢弟!」拍拍許澄寧的肩,「此乃犬子。」

  李少威笑道:「令公子真乃一表人才。」

  「哈哈哈,許會元怎不見與賢弟一起?」

  「我這幾日在外面溫書,不與他同住。不必擔心,澄寧為人最是妥帖,絕不會遲到。」

  三人一邊寒暄一邊入了宮門。

  鄭家奴僕盯看了半天,慧眼如炬。

  「看來許澄寧果真沒了。」

  「切,屍首都撈到了還能有假?豬腦子!」

  ……

  「許賢弟,你沒事吧?」

  許澄寧臉色太差了,沈耘都能感覺到她邊走邊打晃。說來許澄寧也算是為他擋了一劫,否則自己能不能活到現在還不好說。

  李少威借著寬大的衣袖遮掩,暗中扶著許澄寧,把藏在袖筒里的東西塞給許澄寧。

  「你的浮票。」

  許澄寧之前為迷惑鄭家,偽造了一份放在馬家,真正的浮票早就托給了李少威。

  檢查過浮票踏入集賢殿,許澄寧的心才真正放了下來。

  她果然沒有猜錯,科考已經被端王、壽王其中一黨把控住了,寧王一系插不進手。她安全了。

  會試放榜後,京城人人皆知會元許澄寧是絕無僅有的十四歲少年舉人,是以她一出現,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誰了。

  謝容斐紆尊降貴地看了一眼,就冷淡地收回了眼光,昂首走到自己的位置。

  殿試考只考一道時務策,問「江南水旱頻發,凶年飢歲,餓殍遍野,適蠻夷犯境,內憂外患,君欲何如?」

  這題極明顯地影射了嘉康三十五年的舊事。那一年江南遭逢荒年,流民無數,朝廷正要安排賑災,北厥突然打進了虎牢關,向朝廷索要巨額黃金,方肯撤兵。

  朝中有人主戰,但更多的人主和,相執不下。

  南地流民遲遲得不到安撫,揭竿起義,落草為寇,於是聖上決定先安內,同意了北厥的條件,派人鎮壓流民、賑濟災民。

  然而,這般下來,國庫連年不豐。如今江南收成有所恢復,百姓賦稅卻仍十分沉重。

  謝容斐對此事記憶深刻,蓋因當年大伯父便一力主戰,一度占了上風,最後卻只被派到南邊平亂。

  他記得,最後是寧王一系的提議被採納。除了國庫撥給的賑災銀外,還以內務專供為條件招徠富商募捐籌款,以修建水渠。父親身為工部侍郎,這兩年幾度勘察南邊地形,為的便是修建水利,防洪抗旱。

  既然是已經有過決策的政事,自然不能說皇帝的決策不對,需將各方面剖析清楚,印證當時決策的正確,再補充個人想法。

  幸而那時候朝堂動盪,父親特地給他講了許多內里細節,比起大多數的考生的混不知情,他的剖解,絕對是最詳盡周全的。

  只是……

  春闈是壽王在把持,若他表示寧王黨所說都是對的,豈不是得罪了壽王?

  心中仔細權衡之後,他決心避重就輕,洋洋灑灑地寫完草稿,細細通讀兩遍,又重新潤色修改了幾處,確認無誤,心下滿意,這才開始謄寫。

  他交卷離場時,還有大半的考生在奮筆疾書,第一桌那個小小的身影也急急地揮毫書寫。

  總要叫他知道,這不是毛頭小子能來出風頭的地方。

  謝容斐暗暗哂笑,轉身走了。

  許澄寧是最後幾個出考場的人之一,李少威和沈耘在外面等她。

  「阿澄!你怎麼樣?我看到了你用左手寫字,你手怎麼了?」

  許澄寧寫字又好又快,真沒事不可能像今天這麼晚。

  李少威掰開她的手,看見她兩個手掌都爛了,結著痂,還斷了幾根指甲,幾處紅肉外翻,十分猙獰。

  許澄寧寬慰道:「無事,沒傷到骨頭,還能握筆。」

  「你身上還有傷吧?讓我看看。」

  「不行,我還得躲到放榜,等到一切塵埃落定。」許澄寧拍拍李少威的肩,「放心,三天後我就回來。」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李少威不放心也只能如此。幾人在宮門外客氣地分道揚鑣,許澄寧挨著人少的地方走,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個過路的人看在了眼中。

  「那不是……壞了!」

  那人扭頭就要跑去鄭家,咻的一聲,憑空飛來一隻黑鏢扎在頸側,人倒地吐了兩口血,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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