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黃梨
2024-08-24 09:52:09
作者: 懶橘
許澄寧搖搖頭:「多謝嬸子好意,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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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鐵牛娘子下了樓,許澄寧才慢慢地,一點點解開了中衣。
身上太疼了……
手因為扒久了河石,十指不自然地彎曲著,腿上是各種淤青和血痕,腹部還好大一片擦傷和撞傷,後背在河裡的時候被水沖得,撞到了河石。
她齜著牙艱難給自己上完藥,捂著滾燙的額頭又躺下了。
她要養好身子,才有力氣讓別人倒霉。
這一睡就是兩天兩夜,中間喝了四回藥,到了第二日夜裡卻滾滾地發起了高熱,任憑鐵牛娘子怎麼叫都醒不來。
「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鐵牛娘子絕望地哭起來:「我們去請個大夫吧?」
鐵牛咬緊了牙根:「許公子說不能請……」
「那怎麼辦?看他就這麼繼續燒下去嗎?等著一家人全被當成奴婢賣掉嗎?」鐵牛娘子捂著臉嗚嗚地哭,「我不要……」
「要不然,咱們去告官吧?去告鄭家……」
「不行!」鐵牛斬釘截鐵,「這樣咱們一家都得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這麼下去!他要死啦!」
「我出去,我出去想辦法……」
鐵牛哆哆嗦嗦,一悶頭扎進了雨幕之中。
外面暴雨如注,寥寥幾個行人舉著傘健步如飛。江邊一株巨大槐樹樹冠如蓋,底下站著一老一小兩人,身後一個「妙手回春」的幡子斜斜靠著樹幹,已經全部打濕了。
鐵牛把心一橫,衝上去大聲道:「老人家!進屋裡躲雨吧!」
老大夫沒有拒絕,由童子扶著進了鐵牛家,誠心向鐵牛致謝。
鐵牛心不在焉沒接話:「大夫,我有一侄兒前兩天貪玩掉進了湖裡,高燒了幾天一直醒不來,您能不能給開個方子……」
大夫答應了,細細問過病症後就從從藥箱裡拿出了一味藥丸,也不收錢。按照醫囑給許澄寧服下後,許是對了症,到了晚上燒便一點點降了下來。第二天早上,人竟醒了。
許澄寧口乾得厲害,醒來便沙啞著問道:「今天幾日了?」
鐵牛娘子端來一杯水餵她喝下:「公子放心,再兩日才是殿試呢,你剛退燒,快躺下好好歇養。」
「公子你燒了整整三天兩夜,可是嚇死我們了,還好遇到了一個神醫,一副藥就退燒了。」
許澄寧驚了一下:「大夫來看過了?」
「公子放心,沒看過你,只是問了病症,留了藥而已。」
許澄寧接過藥瓶放在鼻前嗅了一下,大病初癒她什麼也聞不出來,索性作罷,只向鐵牛娘子要了筆墨。
李少威等了整整三天,後日便是殿試了,仍然沒有收到許澄寧的隻言片語,他再也等不得,一捶桌便往端王府去了。
「我們王爺不見你,快走吧!」
冷冰冰的朱門大戶第三次將他拒之門外,李少威呆愣在那裡,恍然想起許澄寧說的那句「既然官府不給我公道,那我就自己來討」。
她說那句話時,神情堅定又冰冷,而此刻他終於體會到她那種因無計可施而不得不破釜沉舟的心情。
他珍之愛之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寶貝,在權貴的眼裡不過螻蟻一隻,命賤如斯,所謂父母官,所謂愛民如子,全是屁話。
李少威定了定站了許久,才轉身回到陸記商鋪。
門口站著一個漢子,李少威沒留意到擦肩而過。
「是長安府的李少威李舉人嗎?您要的半刀次青紙我給捎來了。」
李少威一怔,轉頭看向來人,點頭:「是我要的,且讓我驗驗貨。」
鐵牛忙跟著他走,一進內間,李少威便轉過身,定定地看來。
鐵牛放下宣紙,從懷裡掏出一張薄薄的紙箋遞過去。
紙箋上紙短短兩句話,左下角畫了正慵懶睡覺的黃梨。
李少威繃緊了數日的臉皮終於綻出笑意,激動地一把抓住了鐵牛的手。
「他,可還好?」
鐵牛拿手擋著嘴,小聲道:「掉進了河裡,燒了整整兩日,昨兒燒退了,精神多了。」
李少威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從袖袋裡掏了點碎銀給鐵牛。
「多謝大叔跑這一趟,勞煩您替我看顧好他,這裡是一點碎銀,您收著。」
「應該的應該的。」
陸昌下樓來,發現李少威端了幾天的死人臉居然笑了,眼睛很亮:「昌弟,想不想去下注?」
「平安,務念。」
秦弗拿著一張紙念道。
「人現在在魚尾巷,救人的是這次的賭客,病了兩三天,我們安排的人已經送了藥過去,現在燒已經退了,還在休養,下游假屍首也安排妥當了。」
單右說著看了一眼紙條,哈了一聲:「讀書人怎麼還寫白字呢!」
秦弗看他一眼沒說話。每三字取信一字,連起來便是『務行一注』。
他捏碎紙條丟掉,轉身看向窗外,摘星樓門口至今還有不少人興沖沖地去下注,不少人帶著奴僕一抬一抬地往樓里搬銀子,然後揚著票據喜氣洋洋地離開。
「一百萬兩,押許澄寧。」
秦弗突然說道。
單右下意識道是,反應過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秦弗轉頭看他:「怎麼?」
「沒、沒有,只是……」
「現銀不夠,跟賭坊打個欠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