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此生眷戀

  大紅的幔布變成了白綾，顧嵐下令杜絕了所有人入莊弔唁。好不容易又開始熱鬧的山莊又重新回到了死氣沉沉的樣子。沐雪守著顧言的棺材已經三天三夜了，她就這樣靠著他，眼神空洞的看著院外，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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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小姐，你現在這個樣子，少爺走也會走得不安心的。」秋月跪蹲著說道。

  「秋月，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阿言也不會惹上南燭他們，更不會去那裡，我現在倒想他從來不曾認識過我，這樣他還能做他的二少爺，過的逍遙自在，不用陪著我惹上這塵世糾紛。我不是個好女人卻偏偏還妄想有段好姻緣，你看看，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他可以懲罰我，折磨我，可是為什麼他要將阿言從我身邊搶走。」沐雪抬起頭自顧自的說個不停。

  但曾相遇過，便是傷心人。事情的來龍去脈大家都知道，他們曾埋怨過，也都選擇了原諒她。因為這個女人是顧言愛著的女人，他想給她一輩子的幸福，不願意她受一點委屈，他們尊重他亦然也尊重他的選擇。

  「能認識沐小姐是少爺一輩子最幸福的事，如果沒有沐小姐，少爺大概早就死了，那還能體會到江湖的愛恨情仇，哪裡還能知道二夫人有多愛他，我們這些人有多敬佩他。以後這些話沐小姐就不要再說了。」秋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能讓她振作起來，她只知道一件事，少爺愛她，肯定不願看見她為他傷心難過。少爺曾說過他最喜歡的就是沐雪的笑容了。

  他最喜歡的，他已經看不見了……

  「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我還要報仇，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下面，我要讓他們一個個的都下去陪他，絕不會讓他一個人寂寞的。」沐雪慢慢的扶著棺材站了起來，她的身形還是那麼柔弱，可她的人不再讓人能隨意欺負。

  秋月不再多說什麼，低著頭，跟在沐雪身後，隨著她慢慢走出了靈堂。她站在院中，剛好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你看，雪化了。」

  剛剛飄絮的初雪哪裡抵得住手心的溫暖。

  既然老天從來不願眷顧我，那我連天也反。沐雪目光如炬，大步流星的朝顧言的房間走去。此生眷戀，她換上了大紅喜服，抱著顧言的靈牌，完成了所有拜堂禮儀。沒有見證人，沒有參加的賓客，只有他們兩個人，從此以後，她便是他的妻，他永遠是她的夫。

  秋月守在屋外早已泣不成聲，在水將肩膀借給了她，任她浸濕了自己的衣裳，打痛了自己自己的胸膛，她的悲傷，他的悲傷，都已在這不言之中。

  「這個是白芍死之前放在我這兒的。」顧言下葬當日盛祁終於在莊外找到了沐雪，兩人從林間一路向前出去，「這是她想給你的，看看吧。」

  盛祁沒有參與這一場爭鬥，在局裡也在局外。白芍被南燭扣押著出現的時候，白芍趁著人多塞給了盛祁，在場的人沒人可信，唯有這個身在局中的局外人才能真的將這東西送到沐雪手中。

  盛祁策馬離開了，他又一次離開了魏國，他還是一樣沒有多餘的話，只是跑遠時忍不住回了個頭。她還站在那裡，手中拿著染血的絲帕，女子臨終前的所有願望都寫在了裡面，他希望她看過以後可以放過自己，真的如女子最後的請求一樣寬恕別人，但他也知道，她不可能會饒恕他們。

  小姐親啟：

  白芍一生都在苦難中渡過，年幼時父親是夜靈國的一員將領，常年出門在外，母親日日思念，我也未嘗享受過一家團聚的幸福。後來魏國起兵南下，父親也就戰死沙場，母親思念成疾，終於也在幾個月後隨著父親而去。白芍從此成為孤兒輾轉於魏國各個城鎮村落。直到三年前遇到教主才知道夜靈國的滅亡是因為凌煙閣諫言而起，生活無依的我將所有仇怨都記在了凌煙閣頭上。我想要復仇，一定要復仇。這個信念支撐著我活了下去，直到我遇到小姐你。

  一開始我從未相信您能幫我復仇，可是後來看著你一步步設計劍門，陷害崆峒，我相信您會實現我的願望。可是小姐，白芍始終也是女兒家，也曾幻想有一段矢志不渝的愛戀。我愛上了米樂，我喜歡他的純粹，喜歡他不停抱怨又很高興給人做飯的樣子。他是一個願意付出的人，所以我也願意付出。這段時間我知道了，他的父母是被赤月教的人殺死的，我了解他的感受，知道他的恨意，所以小姐，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他。白芍是甘願去死的，雖然沒能成為他的新娘有些遺憾，不過我愛他，只要他覺得好，只要他能解脫就夠了。

  最後白芍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姐答應。他其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堅強，您能替我繼續好好守護他嗎？

  ——白芍絕筆

  「傻丫頭，我寧願看到你要我替你報仇，告訴我你恨這個男人。」沐雪突然覺得自己後背空空的，沒有了吵鬧的聲音，沒有了粘人的身影，再也沒有人會根據她一個動作就知道她想要拿什麼東西。

  再也沒有了。沐雪將白芍的血巾收好，重新回到鑄劍山莊，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沒過多久滅日就來接她。滅日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一水，秋月看著他也沒有了話語，不久前他們還在這裡一起吵吵鬧鬧。什麼都變了。

  「夫人，不論你去到哪裡，記著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秋月含著淚將行囊遞給了沐雪，她知道她離開後一定不會再回來了，可山莊已經沒有了少爺，要是連她以後都不回來，山莊就永遠也變不回以前的山莊。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裡是阿言的家，只要他在這裡。不論以後如何，有他的地方就有我。」沐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沒有人知道，可這份情真真切切，即便陰陽相隔也無法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