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梅娘翹著大腿，磕著桌上的瓜子，眨巴了兩下，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顧言被她看的渾身都不舒服，扯了下旁邊沐雪的衣角想要先閃人，誰知沐雪笑嘻嘻的將他推到前面，更加赤裸的接受梅娘的審視。

  一個男人被女人看是沒關係，至少證明自己有魅力，可被一個老女人看這個意為就有些變了，最重要的是她光看不說話，顧言感覺自己渾身難受，若是沒有沐雪在後面來著，他現在肯定已經離開了。

  「是有幾分像翎姬。」梅娘歪著頭將口中的瓜子殼吐了出來，「想當年你還是由我接生的，以我和翎姬的關係怎麼也算你乾娘，你這臭小子過了這麼多年才來尋我真是好沒良心。」

  梅娘盛氣凌人指責的樣子，就像是全天下的人對虧欠了她一樣，那極高的音調，聽著有些刺耳。要不是之前已經見過梅娘，就這架勢，沐雪必是容不下她的。不過做戲做全套，也不能讓顧言看不出自己的反常。

  「這位大娘氣場可真夠大的，小女子雖然見識少，不過可是聽說過翎姬姑娘溫柔體貼，大娘如此不可一世倒顯得身份作疑了，秋月把人給我請出去。」沐雪牽著顧言的手，臉上笑著，嘴上毫無感情的下令。

  秋月聽到命令也不像剛才那樣客氣，抓起梅娘的手就準備往外拉。梅娘這老江湖早就看破了秋月的所有舉動，她剛一拉，梅娘就大聲哭了起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拿出自己的絲帕就一邊甩著一邊鬧，「翎姬啊，你看看你這個兒子是怎麼對我的，當年我們兩個在青樓相依為命，你說過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等這孩子長大以後一定會讓他好好孝敬我這個乾媽，可是你看看，他現在要把我趕出去，老天沒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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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娘蹬著腿在地上哭得十分悽慘，沐雪感嘆梅娘飾演的這個無理婦人的形象，這不要臉又無理取鬧的樣子，任誰看了都來氣。

  「小姐任由著她這樣鬧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將該問的都問了，找個理由就隨便打發她走算了。」白芍看上去很嫌棄這個又吵又鬧的女人，向沐雪他們提建議的時候都是捂著嘴的。

  「她是你娘的朋友，你看著處理吧。」沐雪撇過頭不在看那個大吵大鬧的女人。

  其實顧言也不想在這裡繼續聽一個婦人大聲嚷嚷著以前怎麼怎麼樣，現在誰誰誰有對不起她。不過聽到秋月的話以後他還是決定留下來。

  「少爺，梅娘的身份是真的，有她的話為證，以後別人也不會再後面說我們的閒話了。」

  閒言碎語最是傷人，大哥和龍二都相信他，但李三娘那邊還是對自己頗有微詞，他和沐雪馬上就要成婚了，自己被人說不要緊，沐雪進門以後被人指點就未免難堪了。

  「阿雪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沐雪瞧了眼還在地上嚷嚷的梅娘，故作擔心的說：「這女人可麻煩了，你確定你自己沒問題嗎？」

  「娘子這是不相信為夫嗎？」顧言痞笑著攔過沐雪的腰，輕聲的氣語吹到她的耳根，「娘子若是不放心我單獨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大可以留下來看看。」

  「沒個正行。」沐雪將顧言從自己身邊推開，羞嗔的同時不經意的與梅娘交換了眼神，「不跟你說了，我出去透透氣。」

  沐雪帶著白芍離開了，屋裡還剩下秋月，顧言讓秋月先將梅娘扶起來。見著對方不再強勢的要趕自己出去，梅娘的態度又反轉了，揉著自己的老腰念叨著，「所以說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啊，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梅娘我大度就不跟你們計較了，先隨便上些吃的讓我填填肚子。」

  得寸進尺講的大概就是梅娘這種人。之前白芍跟秋月抱怨梅娘在路上的各種挑剔，多事，秋月也就半信半疑，後來聽說梅娘跟沐雪聊得不錯，自然也就認為白芍肯定是當時多慮了，梅娘後半生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對吃穿用度自然挑剔了一些，沐姑娘平時沒什麼要求，這樣一對比白芍受不了也是正常，可現在看到梅娘的這一系列舉動又覺得這或許才是這女人的本色，真正被騙的或許是沐雪本人。

  秋月無奈只有去廚房給她找些吃的，現在早飯時間都過了，廚房裡肯定就只有一些早上剩下的，拿這些東西上來這梅娘肯定又要瞎嚷嚷了。沒辦法，秋月只有重新點火隨便做些什麼東西來吃了。

  「梅姨是爽快人，又是我娘生前的好友，對我父母之間的事定然都是知道的吧。」顧言面對梅娘坐了下來，腰板挺的筆直，很有精氣神。

  「嘖嘖嘖，顧銘那老男人都沒跟你說說他們的情史？」梅娘狐疑的看著顧言有些不相信，「翎姬到青樓的時間比我晚，不過她運氣好第一次登台就遇上了顧銘，你爹啊可是對你娘一見鍾情，給了媽媽一大筆銀子，除了你爹她誰都不用接待，只是有些時候翎姬悶了會上台彈奏兩曲，不過也都是助助興。」

  「那梅姨可知道我母親是否有其他相好的？」顧言似有愧疚，相好兩個字在他嘴裡停頓了一下才說出來。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梅娘生氣的拍桌站了起來，「你娘一輩子清清淡淡，除了你爹就沒跟別的男人多說過一句話，你怎麼可以毀你娘的清譽。」

  「沒有、是嗎？」顧言感覺在心中的結總算得到了紓解，「多些梅姨，你能在跟我說說母親年輕時的事嗎？她都喜歡做些什麼，喜歡吃什麼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習慣呢？」

  梅娘來之前已經聽過這些閒言碎語，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這樣傳翎姬。但看到顧言放鬆以後自在的神情，談論著他母親時的喜悅，便已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很值。翎姬一生都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若是當年撐下來了，現在應該也就不一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