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就當扯平了

  之後的幾天，黎落歡每天都是提心弔膽的。

  她生怕著賀總或者邵總來找她興師問罪。

  也擔心著突然收到人事部的通知，告訴她可以捲鋪蓋走人了。

  就這樣忐忑了幾天，也沒有發生任何一件她所擔心的事，她的心才稍稍地放了下來。

  趙阿姨按照約定，打包了行李上門，正式成為了溪溪的居家保姆。

  二人的世界從此變成了三人，黎落歡倒沒什麼不習慣，更沒什麼後顧之憂，因為她在陸家當保姆的那些年，趙阿姨的善良和熱心腸，她都看在眼裡，心裡對她一直是有感激之情的。

  現在有趙阿姨照顧溪溪，她就能輕鬆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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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省得她在直播的時候，心裡還有所惦記。

  特別是出現了上一次的直播事故之後，她就更期待著趙阿姨能早日來替她分憂了。

  現在既已如願，那她就要認真考慮一下溪溪上鋼琴課的事了。

  那位方先生，印象中看著還不錯，或許他會成為溪溪的貴人呢。

  這樣一想，落歡當即決定，帶著溪溪去找一趟方聽序。

  「你想好了？」

  在黎落歡表明來意之後，方聽序還是再次確認了一遍，並笑著道，「看來對我還是有點信任度的。」

  落歡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以後我就把溪溪交給你了，還請方老師多費心，溪溪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只要不受什麼刺激，基本上都會很乖的。」

  「放心。」方聽序將手磨咖啡端了過來，「不加糖的，放心喝。」

  落歡禮貌地接過，「謝謝。」

  方聽序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起了鋼琴的溪溪，「見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這個孩子跟我有緣分，這大概就是眼緣吧。」

  「方老師......」落歡提醒，「我們談一下學費的事吧。」

  「學費就免了吧。」方聽序淺淺地笑著，「我是看溪溪很有天賦，又跟我有緣，所以主動要教他，並非為了這點學費。」

  「那不行。」落歡果斷地拒絕，「怎麼能讓你免費教呢，我不能占這個便宜。」

  「既是我主動願意，又怎麼會是你占了便宜？」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落歡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要是不收學費，那我只能給溪溪重新找個老師了。」

  「好吧。」方聽序只能妥協，「那就聽你的，你看著給。」

  「那我就在市場價的基礎上再加一點吧。」

  「為什麼要加一點？」方聽序微微皺眉。

  「因為溪溪他......」落歡的心裡閃過一絲心疼。

  「溪溪在我眼裡，就是個正常孩子。」方聽序認真道。

  落歡心下一暖，又聽他道，「你不應該讓溪溪有自閉症這件事一直困擾自己，你全當他是個正常的孩子，用跟普通孩子相處的方式去跟他相處，或許會事半功倍。」

  一番話讓落歡恍然，「方老師，謝謝你的提醒。」

  「所以......」方聽序展顏，「你還要加錢嗎？」

  「不加了。」

  兩人相視一笑後，方聽序提出帶他們參觀一下。

  原來這間樂器店還有個二樓，看樣子應該是方聽序的私人空間，裡面除了擺了些樂器外，還有一排書架，書架上陳列著各種關於音樂方面的書。

  最為顯眼的是書架上的那一排獎盃。

  落歡這才知道，這位方老師原來是個世外高人。

  那些獎盃，都是他參加各種比賽得來的，其中還不乏有國際獎項。

  落歡暗嘆不已，忍不住好奇，但又覺得不好多問。

  在讀懂了對方的表情後，方聽序瞭然一笑，「你是不是想問，有如此成就，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開個小小的樂器店？」

  落歡用微笑和沉默代替了回答。

  「這家店，我是為我愛人開的。」方聽序的臉上閃過複雜的色彩，「她在世的時候有個心愿，就是以後開一個這樣的樂器店，然後遇上有緣人，收上一兩個作為關門弟子，每天琴棋書畫，傳承傳統音樂文化。」

  在世......

  又是一段悲傷的故事。

  落歡突然有些不想聽下去了。

  她真希望，遇到的每一個善良的人，都有一個美滿的人生。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

  「只可惜，兩年前，她出車禍，離開了。」

  悲傷蔓延，帶著淒婉的滄桑，讓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了下來。

  「對不起。」落歡低聲道，「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臉上的悲傷很快消失不見，方聽序恢復了笑容，「是我想告訴你，從她走後，我很久沒跟一個人吐露心聲了。」

  「看得出來，你很愛她。」落歡的心裡有著小小的感動。

  同時，也是羨慕。

  羨慕那位紅顏薄命的人有這樣一個痴情的男子守護著她。

  「我們一路從高中，到大學，一起念書，一起談論人生理想，一起實現理想......」苦澀的笑容讓人看著不忍，「說實話，她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我是真的不習慣，好幾次，我都想去找她了。」

  落歡默默地聽著，心裡哽地有些難受。

  「可後來一想，我不能那麼快去找她，我得替她活著，替她完成她從前沒完成的心愿。」

  「方老師，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別想太多，活著最重要，一切向前看。」

  話音剛落，落歡心下鄙視了自己一把。

  這安慰的話聽起來太敷衍了。

  方聽序在書架前靜靜站了片刻，再轉過身來時，他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

  就像剛剛講的是別人的故事一般，他依然溫雅地笑著。

  「我看了你的熱搜新聞了，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因話題突然轉到了自己的身上，氣氛也變得緩和起來，「讓方老師見笑了。」

  「就當扯平了。」

  兩人再次相視一笑。

  仿佛成了朋友般。

  從樂器店出來，黎落歡給趙阿姨打了個電話。

  作為歡迎趙阿姨的到來，她在一家中餐廳訂了間雅座，就當是趙阿姨的歡迎宴。

  服務員熱情地迎了她往裡走。

  到了雅間，服務員突然輕聲道，「您是那個最近很紅的主播，黎小姐對嗎？」

  落歡打趣，「我的樣子跟直播上差別很大嗎？」

  「不大不大！您本人比直播上還要漂亮呢！」服務員邊從兜里掏出紙筆邊道，「黎小姐，給我簽個名吧。」

  落歡大大方方地在紙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服務員拿著簽名高高興興地離開了，不多會兒，再過來時，身邊領著趙阿姨。

  「趙姨，快坐。」落歡索性將稱呼省略了些。

  「你也真是的。」趙姨儼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閨女一樣，「家裡又不是沒飯吃，非要跑出來吃飯，這多浪費錢啊，往後可不許這樣了。」

  「好，以後不這樣。」落歡笑著道。

  「對了，剛剛我過來的時候碰到個人，看背影挺像陸銘笙的，他不會也在這裡吧。」

  「沒那麼巧，可能是你看錯了。」

  這個地方離陸銘笙的家距離不算近，而且，這家菜的味道偏甜口，並不合他的胃口。

  「應該是我看錯了。」趙姨嘆了口氣，「這人老了，眼睛也花了，不中用咯。」

  「您哪裡老！」落歡柔聲安慰，「您身體硬朗著呢，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如您呢，往後溪溪還要指望著您多照顧呢。」

  趙姨被哄得眉開眼笑，隨著可口的飯菜一盤盤地端上來，他們邊吃邊聊，看起來像極了一家人。

  她們的話題，大都是圍著溪溪在轉。

  而一直是主角的小人兒，正靜靜地吃著喜歡的食物，吃夠了，便停下來，開始擺弄著手裡的變形金剛。

  一個被自己的老媽偷梁換柱過的變形金剛。

  吃飯快結束的時候，他們的桌邊站過來一個小男孩兒，大約十歲左右的樣子，胖胖的，肉乎乎的臉蛋還挺可愛。

  男孩兒一直盯著溪溪手裡的變形金剛看，看樣子也是很喜歡。

  落歡只手撐著下巴，微笑著問，「你也喜歡這個？」

  男孩兒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做了個讓她震驚的動作。

  他一把搶過溪溪手裡的變形金剛，然後轉身就跑。

  溪溪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張嘴哭了起來。

  落歡心裡一緊，連忙把溪溪摟進了懷裡安慰，然後就瞧著趙姨健步如飛的身影。

  她衝到男孩兒的身邊，一把扯住了他，將變形金剛奪了回來。

  男孩兒隨之也大哭了起來。

  趙姨的這番動作，很快引來了一聲呵斥。

  小男孩的家長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落歡回頭，看到了一個同樣胖胖的女人，張牙舞爪地朝著趙姨就過來了。

  「你幹什麼！為老不尊是不是！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欺負個孩子呢！」

  趙姨氣勢如虹地吼了回去，「你搞搞清楚！是你兒子搶了我家孩子的東西！我是來拿回去的！」

  「什麼搶不搶的！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胖女人一邊擦著自家孩子的眼淚一邊不甘示弱地頂回來，「孩子之間玩玩鬧鬧的不是很正常嗎！你一個大人插什麼手！真有意思！」

  「真是活見久了！」眼見著周圍人的目光聚集，趙姨打算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