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怕還不起

  我想刪除簡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猶豫不決地滑著，可最終，我還是將簡訊留了下來。

  翌日清晨，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醫院准許了我出院。前一晚給譚居意轉過5000之後，我身上所剩無幾。

  回到家，我痛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從浴室出來後，我又鬼使神差地打開手機盯著那一條簡訊。

  我沒有再看那照片一眼，而是給那個號碼打了電話。一陣回鈴音後，居然有人接了電話。

  我的心怦怦亂跳，可那邊沒人出聲，但我確信，自己聽到了呼吸聲。

  「餵？」我先說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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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依舊沉默。

  「是你嗎？」我小心翼翼問道。

  電話被掛斷了。

  我果斷給林清暉打了電話。

  「餵？」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見一面吧，」我乾脆說道，「你在哪兒？」

  我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前往柏興了。5616，他大概是長期包下了這間客房。

  有錢真他媽好啊，我不住感嘆。

  打開房門，我看到了他的臉，我沒聽錯，他不僅是聲音疲憊，臉上更難掩倦容。

  我看到他就撲到了他的身上，他被我連推帶抱節節後退。

  可走了進去，我才發現尷尬了——客房裡居然還有別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坐在那兒喝著茶。

  我當下就想走，卻被林清暉拽住了。

  「郜煜，你先走吧。」他沖那人說道。

  那個名叫郜煜的男人二話不說便站起了身，也非常紳士地沒有向我行注目禮。當他把房門關上的一剎那，我伸手就扯下林清暉的領帶，還有他的襯衫。

  「欸、你慢點兒，這襯衫很貴的。」

  「反正你有的是錢。」

  我說罷，他猛然吻了過來，一把抱起了我。我激烈回應著，恨不能鑽進他的身體裡。

  這大概是我對他最主動的一次，我伸手扒光了他身上每件衣服，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印記。以前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的臉，而這一次，我認認真真看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兩鬢，他的唇。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直到我吃痛不已地喊道：「疼。」

  他皺起眉頭，一臉莫名：「疼？」

  「我頭疼。」我沒好氣說道。

  「頭疼？難怪。前些日子腦子進水，頭能不疼嗎？」他不忘揶揄我，我更確信簡訊是他發的。我從床邊摸到手機，又給那個號碼打了電話。

  果然，不知從客房哪個角落傳來了手機鈴聲。

  我一臉得意地放下手機，然後對他說：「我出車禍了。」

  他顯然吃了一驚，然後恍然大悟地指著我的腿說：「怪不得，我還以為……」

  我知道他又想些有的沒的，哭笑不得道：「腦震盪。」

  這下他終於嚴肅了起來，輕輕用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說：「不怕，震傻了就來晟暉，以後晟暉投資的每一部戲，都有你的份。」

  我受寵若驚，半張著嘴無法言語。

  「每一部戲，我都會讓編劇寫一個傻姑的角色，都讓你來演，好不好？」他笑著說完後半句，輕輕地蹭了我的鼻子。

  因為我的頭不時會感到痛，林清暉及時止住了欲望，點到為止。我們在客房叫了餐，我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著，不時會餵他幾口。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三十好幾的冷麵總裁也有天真的一面。

  「你現在可是腳踏三條船，」他嘆道，「果真最毒婦人心。」

  我愣住，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哪三條船。顯然他對我最初撒謊自己有男朋友一事仍耿耿於懷。

  「做了嗎？」他突然轉過身問我。

  「什麼？」

  「我問你做了嗎？」他又靠近了我幾分，臉色變得不太好看，我終於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做了又怎樣？你再讓小混混去打他一頓？我沒意見啊。」我撇撇嘴道。

  「別栽贓，我才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正吃著冰淇淋的我一陣茫然。當初不是他派人教訓譚居意的？我想起那人說譚居意吃軟飯，又聯想起和譚居意正式交往這幾日他的表現，恍然大悟。

  也許，腳踏數條船的是譚居意吧，恐怕他是得罪了哪個女人，才被人收拾的吧。

  我仿佛解開了一道世紀難題，心情雀躍，更加大口地吃著眼前的美食。

  「剛才我就不該答應你點這些垃圾食品，你是個演員，怎麼能吃這麼高熱量的東西？」林清暉一臉嫌棄看著不顧吃相的我，「接下來怎麼辦？我找個經紀人帶你？」

  此時我才意識到林清暉對我多麼好。真的，作為金主或是PY，他都相當盡責了。

  「不用，我自己跑戲，我可不能一直這麼欠著你。我怕我還不起。」我笑笑，拒絕了他的好意，舀了一大口冰淇淋塞進嘴裡，然後吻住了他，開始大戰最後一回合。

  我休息了幾日後，開始聯繫劇組。我憑藉以前做助理時結交的人脈得知了一些組訊，然後自己又當演員又當經紀人，一個個地聯繫了，但顯然，我只能跑跑龍套，每天等戲的時間比演的時間多。最搞笑的是在一個劇組當大龍套時，群頭兒居然要我做他女朋友！而當我呵呵地婉拒了之後，我唯一的那句台詞也被砍掉了。

  現實就是這麼無奈，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的，但我依舊想自己試試，哪怕碰得頭破血流。

  我不辭辛苦地輾轉於幾個組之間，客串著一個又一個沒有台詞、甚至沒有正臉的路人甲，有時還會充當光替。在劇組裡，我見到無數攀高踩低的人，也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絕不能變成這樣的人。這樣的日子雖然辛苦且報酬微薄，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我逐漸培養出了更好的鏡頭感，我相信在以後，這些收穫都能派上用場。

  連續忙碌了將近一個月後，我彈盡糧絕，猶豫著要不要先做點兒其他的營生。

  幸運的是，骨感的現實終於等到了救命草——幾天後，我正在出租房中吃著泡麵時，林清暉打來了電話：「有個戲，配置很好，籌備了一年終於定了下來，馬上開機。想不想上，想上就安排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