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沉溺在了夢境裡

  蘇蘇搖搖頭，「不疼。」

  林澤雖然看似下手重，其實一點兒力道都沒用。

  只是小糰子的皮膚太過嬌嫩，所以才會留下一道指印。

  林澤見林恩的關心不似作假，嗤笑一聲說道：「她又不在，你在這假模假樣的做給誰看呢？」

  不知想到了什麼，林澤眉宇間的戾氣突然加重。

  那雙桃花眼也多了幾分陰霾。

  蘇蘇敏銳地察覺到了林澤的情緒變化，乖巧又認真地看著二哥哥，支棱著耳朵，努力地理解二哥哥為什麼會不開心。

  但大人們的事情實在是太複雜了，對於小夢魘來說，這人類的情緒更是複雜。

  她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便只能努力睜大了眼睛，讓自己不至於太過無聊而睡著。

  

  林恩看著眼前話語中夾刺的兒子，想要解釋，但到底是顧忌著些什麼，只是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裝模作樣。」

  「蘇蘇是我的女兒，我理應照顧好她。」

  林澤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下子大笑出聲。

  和剛才在海邊的大笑不同，這一次的大笑，仿佛夾雜著某種無法被抹去的傷痛，就連出現在眼角的淚花，都帶著沉重之意。

  等林澤笑夠了，他深深地看了林恩一眼，轉身就出了門。

  林恩邁出半步，似乎想要追上，但最終卻沒有追出去。

  站在旁邊一直充當透明人的杜天寧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林哥，你不去看看嗎？」

  林恩搖搖頭，「沒必要了。」

  二兒子雖不至於像大兒子那麼恨他，但兩人的心中都有根刺，不是說拔就能拔的。

  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杜天寧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林恩陪蘇蘇玩了一會兒，在天黑之下，便又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蘇蘇被抱在杜天寧懷裡，抬頭看著他，問道：「乾爹爹，爸爸和二哥哥是不是都很不開心呀？」

  「不會。」杜天寧笑道，「他們看到蘇蘇就會很開心。」

  「真的嗎？」蘇蘇歪著頭問道。

  「真的。」杜天寧也肯定地點頭，「乾爹我看到蘇蘇也會很開心。」

  蘇蘇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深夜，蘇蘇夾在杜天寧和林澤中間睡著了。

  房間裡的燈已經暗下，杜天寧也呼呼大睡了。

  但林澤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林恩今天的到來讓他很是在意，即便三年過去，他還是無法和這個真正意義上的父親和諧相處。

  過往種種浮上心頭，讓林澤的表情越發陰沉。

  「啪」的一下，柔軟的小臉突然就打在了他臉上。

  林澤一看，這才發現蘇蘇翻了個身，小巴掌一下子就拍到他臉上了。

  「打得倒是挺准。」林澤低喃一聲，大手握住蘇蘇的小手，動作輕柔地塞到了被子裡，又為蘇蘇蓋了蓋被子。

  被蘇蘇這麼「一巴掌」拍了一下，林澤的思緒也斷了。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摒除心中雜念，閉上眼睛，不知不覺間便睡著了。

  黑暗拖拽著他的意識，將他拉入了詭譎多變的夢境之中。

  哪怕他隱隱意識到他在做夢，卻還是無法抵擋夢境本身對於意識的吞噬感。

  他沉溺在了夢境中。

  依然是那條一望無際的高速路，他坐在駕駛位上，開著那一輛萬年不變的跑車，單手扶著方向盤。

  只是這次，他手裡沒有再拿著煙，他甚至下意識地將車窗關上了。

  外面的冷風灌不進來，車裡的溫度似乎漸漸上升了。

  林澤看似漫不經心般朝右邊看了一眼，當視線觸及到小小的身影時，他嘴角一勾，出聲道：「又是你這小崽子。」

  蘇蘇扭頭看向林澤，揚起一抹甜甜的笑來。

  「二哥哥~」

  「嗯哼。」林澤應了一聲。

  「二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蘇蘇好奇的問道。

  林澤看著前方的路，一片黑暗，只有車燈勉強照亮著一點點路況。

  筆直的甚至連拐彎都沒有路，他永遠只能看到被車燈照亮的地方。

  其餘的地方，都是黑暗的。

  「不知道。」林澤說道，「你想去哪裡？」

  蘇蘇認真的思考了兩秒說道：「想去找爸爸。」

  「找他做什麼？」林澤問道，「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爸爸很厲害的。」蘇蘇比劃著名，「蘇蘇很喜歡爸爸。」

  林澤當是笑話一般，笑出聲來。

  「他是挺厲害，讓三個兒子都視他為仇人，能不厲害嗎？」

  「仇人？」蘇蘇身子微微前傾，支棱著耳朵，「就是很討厭很討厭的人嗎？」

  「是啊，很討厭很討厭的人。」林恩語氣淡淡，在提及林恩的時候，除了疏離，更有冷意。

  「爸爸很好。」蘇蘇強調道，「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林澤不想和小崽子爭論這個問題，這實在是沒什麼意義。

  於是他隨口應道：「也許吧。」

  「二哥哥不要不開心。」蘇蘇努力站起身來，伸出小手，拍了拍林澤的腦袋。

  小手落在林澤的頭髮上，食指畫著圈，吸收著屬於林澤身上的負面情緒。

  濃郁的負面情緒在林澤身上涌動著，幾乎要將他吞噬。

  但這對於小夢魘來說，卻是難得飽餐一頓的機會。

  她小小地咽了咽口水。

  林澤見小崽子一直站著，乾脆伸手就將人抱到了自己懷裡。

  這更方便了蘇蘇吸食這些負面情緒。

  負面情緒被吸收的多了，林澤只覺得心頭一松，就好像盤旋已久的陰霾在漸漸消失。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奇妙到林澤嘴角不自覺地勾起，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緩緩抬眸，看向前方。

  車燈照出了一個人影。

  他站在前方，正對著他，看著他。

  燈落在了他身上，清楚地映出了他的模樣。

  林澤瞳孔一縮，下意識踩下了剎車。

  跑車戛然而停。

  這在夢境裡一直行駛在這條筆直的高速路上的跑車，第一次停了下來。

  車燈閃爍，林澤呼吸漸重，右腳還一直踩在剎車上，緊緊踩住，不敢放開。

  蘇蘇從他懷裡探出頭來，也看到了車前的人影。

  她眼睛一亮，張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