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2024-08-21 10:18:40
作者: 溪畔茶
「我、我……」喬寶清的嘴唇顫抖著,被他逼人的視線盯著,她心中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重的焦慮感再也無處隱藏,只覺得他句句都切中她的痛處,叫她再也無法說出逞強的話來。
她當然不安,她雖沒有上官潛想得那般透徹,但心中隱隱約約的,也早便覺得事情不對勁了,要不是這樣,她又怎會暴躁到不過幾天就與李小姐掐了兩架?
她的目光朦朧起來,便沒瞧見對面人的唇角微微彎起。
從進門到現在,上官潛所走的每一步沒有不經過精心思慮的。對付喬寶清這樣的暴脾氣,想讓她聽進去她最不想聽的話,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爭吵上,就只能先亮證據震住她,而後氣勢上壓倒她,一步步帶她進入話題,到她不能逃避時再嚇唬她,把她嚇唬慌了,才會心神大亂地接受現實。這中間錯了哪一步,都可能讓這脾氣暴烈的丫頭翻臉,直接把他打出去。
「喂,你哭什麼?」目的達成的上官潛假惺惺地用無奈的語氣道,「你怎麼說哭就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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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寶清瞪著他,眼眸里含著兩顆豆大的晶瑩淚珠,要掉不掉的樣子既倔強又可憐:「誰哭了?我爹說了,江湖兒女流血不流淚,膿包才遇事就哭呢。」
她聲音中帶了哭腔,顯得比平常分外嬌軟,偏偏說的話卻又鐵血有種得很,「流血不流淚」什麼的——
上官潛及時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把衝到喉間的一聲笑給壓回去,啞著嗓子道:「正是,那你好好忍著,可別做膿包。」
居然一句也不安慰她還擠兌她!喬寶清一賭氣,當真屏緊了呼吸,努力忍淚。
上官潛欣賞了一會她那兩顆轉呀轉的淚珠,忽地伸手,向她憋得通紅的小臉上一掐。
「你!」
上官潛撩撥成功,心滿意足地擦去滴在他手背上的淚珠,又稍微回味了一下剛才又嫩又軟的手感,才道:「沒事,這全怪我,你英雄得很。」
「……」覺得事情很不對一時又想不起要從哪反駁的喬寶清卡住了。
上官潛已經若無其事地切入下一個話題:「之後撿到這顆寶石,則是讓我對整件事有了個具體的猜測,不過證據不算充足,暫時沒辦法說與你聽——」
「不行,你快說!」正憋屈著的喬寶清立刻打斷道,渾然不覺自己又上了套。
「那好吧,」上官潛從善如流,擺出正經的表情,同時壓低了嗓門,「我懷疑,你一開始被綁架就不是單純的意外,對方早就設計好了,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求財。」
說這話時,他姿勢微微前傾,陽光從窗欞處投射進來,在他身後拖出一地碎金,對比之下他的臉卻隱入了黯沉的陰影中。
從沒往這方面想過的喬寶清再次被嚇唬到,一時覺得寒毛都豎了,她不自覺地抱住了手臂:「怎、怎麼會?你肯定猜錯了,我又沒有仇人,誰會來故意對付我啊?」
「你沒有,你爹呢?」
喬寶清啞口了,喬天蕭縱橫武林多年,又身為白道魁首,怎麼可能沒有仇人?只怕數都數不過來。
上官潛道:「你平日很少出揚州城罷?若是出了一定是有人相伴的罷?」
喬寶清悶悶點頭。
「所以能逮著你這個落單的機會,實在是千載難逢,恐怕賊人自己都沒有料到。」
喬寶清奇道:「什麼意思?你剛才不是說那個賊人綁架我是預謀好的嗎?」
上官潛道:「預謀好的不是綁架你,而是對付你爹。因為某種仇恨,對方一定要害了你爹,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猜那個人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直到看見你一個人出了門。但他原本並沒有想到能有機會從你身上下手,所以手段倉促得很,居然把你賣進了青樓——他若是直接帶著你去威脅你爹,豈不是比什麼都有效?」
喬寶清一面覺得寒毛直豎,一面又有些糊塗:「那這個賊人為什麼不這麼做?他把我賣掉做什麼?」
上官潛答道:「你那時已經快到許昌了罷?再返回揚州要好幾天時間,是帶著一個大活人快,還是帶著一柄不會亂動亂鬧又輕巧的劍快?」
電光火石間,喬寶清想到了她曾經做過的那個噩夢,劍身滴血的那個畫面清晰地重現腦海,讓她的臉色蒼白起來——不會的,那只是個夢而已,怎麼可能會成真?
上官潛繼續道:「那個人選擇這麼做,顯然他的時間很緊迫,但在這麼急迫的情況下,他還沒有直接殺了你,或者就把你丟在路上,反而是費事地趕入最近的城鎮賣了你,讓你暫時失去自由行動的能力。很顯然,他留著你還有用處。」
喬寶清滿腦子可怖的畫面驅之不去,反而難得地靈光起來,恨聲道:「他還想拿我威脅我爹!」
上官潛贊同點頭:「不錯。」跟著他話鋒一轉,「不過,由此亦可推斷,對方雖然抓住了喬叔叔,但一時半會,還不至於直接下手害了他的性命。想必是喬叔叔抓著了他的什麼把柄,他要逼喬叔叔吐出來。」
喬寶清的目中憤怒地幾欲冒出火焰來:「這個殺千刀的惡人!他到底是誰,你查出來了沒有?」
上官潛嘆了口氣:「我雖有懷疑的人選,但拿不出一點證據,你是不會相信的,不說也罷。其實當初如果我沒救你,你早會知道了——那惡人把你賣入青樓也是不得已之舉,他騰出空來一定會回去找你的。」
「那我一定殺了他!」喬寶清握拳放完狠話,莫名地自己有點發虛,乾咳了一聲,道,「你懷疑誰?」
「過兩天吧,」上官潛道,目光中若有深意,「你真的想知道的話,過兩天我再告訴你。我需要點時間,來確定一些事情。」
喬寶清只覺得他故弄玄虛,然而這短短時間內她接受的信息量過大,一時間便也提不出再追問的精力,反正總會知道,只是過兩天,倒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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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趙鶴堂在前廳開宴,為上官潛接風洗塵,順便請了喬寶清作陪,也有為下午的事向她賠罪之意。
喬寶清這才曉得,原來上官潛進入北盟主府打的旗號竟然是為了保護她。他與趙鶴堂說,因他覺得退婚一事有愧於喬家,所以特意親赴揚州去尋喬大俠道歉賠罪,沒想到卻撲了個空,他打聽良久也不知道喬大俠去了哪裡,倒知道了喬寶清的消息,聽說她一人在外,他不放心便一路追了過來。
「所以,要給趙兄添一陣子麻煩了。」燈火明亮的大堂內,上官潛笑吟吟地道,「等喬大俠來,瞧在我陪伴喬姑娘的份上,說不定心一軟,便不怪罪我了。趙兄放心,只要喬大俠來了,在下將喬姑娘完好無缺地交到他手上,立刻便走,絕不多加打擾。」
饒是喬寶清滿腹心事,也不由被這番話麻得直翻白眼。這壞小子滿口瞎話,偏偏編得似模似樣,誰要他陪伴了?哼,也不怕閃了舌頭。
趙鶴堂爽朗地笑道:「上官兄說這話真是太客氣了,像上官兄這樣的青年俊傑,趙某平日請都請不來,談什麼打擾不打擾?只要上官兄不嫌棄寒舍簡陋,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怕主人粗鄙,留不住客呢。」
當下,兩人言笑晏晏,推杯換盞起來,酒入肚腸後氣氛就更為熱鬧。趙鶴堂博學多聞,出道又早,說起許多武林中的趣事秘聞都如數家珍,上官潛也不遑多讓,兩人看上去聊得投機得很,說到興起時,甚至還出去比劃了兩招。
因是一時起意,兩人都沒動兵器,趙鶴堂使拳,上官潛用掌,一灰一白兩道人影近身相鬥,衣袂翻飛,拳影交錯,頃刻間過了數十招,各自退開。
唯一的看客喬寶清茫然四顧——過招太快,她根本沒看清怎麼回事。
重新回到席上後,她就忍不住一直用餘光去瞄上官潛。瞄到不知第幾眼時,趙鶴堂低頭倒酒,上官潛忽然轉頭,向她眨眼一笑。
「……!」偷瞄被逮個正著的喬寶清心臟猛地一跳,險些駭掉了手裡的筷子。
趙鶴堂擡頭正見她面色大變,關心地問道:「喬姑娘,你怎麼了?」
「我、我手滑,」喬寶清乾笑,「一時手滑,沒事。」臭小子,一定是純心嚇她!
「喬姑娘想必是累了吧?」趙鶴堂笑道,很是善解人意,「怪我和上官兄聊得太投機,忘了時間不早了。上官兄也是遠道而來,想必早疲累了,在下這便送二位去休息。」
上官潛起身笑道:「不敢有勞趙兄,趙兄才是事務繁多,該早些歇息才是。我和喬姑娘順路,一道走就是了,此刻月色正好,也可欣賞一二。」
趙鶴堂又客氣了幾句,又要喚下人來,見他還是堅持不受,便不再勉強,任他二人自回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