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豪斯鎮的孤女

  三天後……

  威大利亞島西南岸，豪斯漁港。

  黑刀號避開幾處暗礁，平穩駛入漁港，但往日繁華的漁港，現在卻空無一人。

  

  「賈伯斯來過這裡？」

  霍金斯站在甲板上，聞著若有若無的屍臭味，對旁邊的珍妮問道。

  雖然跟霍金斯相處已經好幾天，但珍妮依然對霍金斯感到畏懼，她稍微縮了縮身子，回答道：「來過。」

  「下船吧！」霍金斯沉默片刻，接著開口道。

  幾個水手將船錨拋入海水中，並且迅速的放下板梯，霍金斯下船之後，直接往豪斯鎮走去。

  可能有人覺得，一個人活了那麼久，那麼他肯定十分的豁達，什麼都不會存留於心。

  但事實並非如此，正因為失去過，體會過無邊的孤寂，霍金斯反而更珍惜生命，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理解生命來之不易。

  在茫茫的宇宙之中，遇到生命的機率比中彩票還要低無數倍。

  所以，在他心裡每一個生命都是無價之寶。

  雖然偶爾也會有一些壞種，讓他不得不動手清理。

  馬克下船看著霍金斯的背影，對旁邊剛下船的喬四小聲道：「船長心情不太好。」

  「因為船長是個好人。」喬四淡淡地說道，接著又對船上的珍妮開口道：「珍妮小姐，快下來，我們必須跟上船長。」

  只有霍金斯才有能力保護珍妮，所以喬四不希望她們離開霍金斯太遠，免得被其它勢力鑽了空子。

  豪斯鎮，原本因為漁業而繁華的小鎮，此時已經變得破破爛爛，而且街道上隨處可見破碎的屍體。

  這些屍體散發著惡臭，長滿了蛆蟲，已經很難分辨原來的面目。

  馬克走在街道上，表情逐漸從玩笑不恭變得嚴肅，他看到好幾個模糊的屍體，她們用身體保護身下的嬰兒，但最終母子都沒能逃脫厄運。

  「……」

  馬克走到霍金斯身後，只見霍金斯前面是一個巨大的腳印。

  這腳印不像是人的腳印，不但腳跟粗大，而且腳趾特別的長，應該長有十分鋒利的指甲。

  「船長，這不會是賈伯斯留下的吧？」他走到腳印前蹲下，看著至少有半米長的腳印，忍不住問道。

  如果這腳印真是賈伯斯留下，現在的賈伯斯到底有高大？

  霍金斯搖頭道：「不是賈伯斯，應該是別的生物，不過應該跟賈伯斯脫不了干係。」

  他可以分辨出豪斯鎮裡的所有氣味，賈伯斯的氣味非常特別，混合著許多人血的氣味，而這腳印的氣味很單一。

  「跟我來！」

  突然，霍金斯耳朵動了動，立即看向豪斯鎮外的樹林。

  豪斯鎮外的樹林就像是颱風過境一樣，在無數樹木之下掩埋著一個地洞。

  這是豪斯鎮幾個流浪少年的秘密基地，而現在則成為豪斯鎮倖存者們的藏身之處。

  他們全身都抹了一層厚厚的淤泥，一個個小心翼翼的從地洞裡出來。

  「那怪物離開了？」

  一個少年膽戰心驚地問道。

  少年旁邊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的女孩，她全身都被淤泥覆蓋，只有一雙燦若星辰的瞳孔熠熠生輝。

  她叫哀彌夜，豪斯鎮流浪少年們的頭領。

  正是她事先察覺到危機，果斷帶領流浪孤兒們離開豪斯鎮，這才逃過一劫。

  「那種感覺消失了，我們去鎮上。」她沉默片刻，接著開口道。

  她說完剛邁開步，緊接著臉色卻又猛的一變，渾身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

  「哀彌夜，你怎麼了？」少年見她又停下，奇怪的問道。

  哀彌夜額頭逐漸被冷汗覆蓋，她吞了吞口水，顫聲道：「鎮上有一個更可怕的怪物，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那怎麼辦，我就說不應該出來！」在哀彌夜後面，一個年齡大概十二三歲的少年驚恐道。

  哀彌夜咬牙道：「他發現的應該是我，我去引開他，你們快回基地藏好！」

  話說完，她就立即往豪斯鎮反方向跑，幾個少年神色惶惶的看向年齡最大的少年，那少年想要追上去但又放心不下其他人，最後看了一眼年紀最小的孩子，大吼道：「還愣著做什麼，回去，快藏起來！！！」

  另一邊，霍金斯剛走出鎮外就發現自己捕捉到的氣息在遠離。

  「跟好！」

  他淡淡一笑，下一刻腳力全開，幾百米的距離對他而言只需幾秒，一瞬間他就來到少年們的秘密基地。

  最前頭的少年反應最快，霍金斯剛停下，他立即握著手中的木棍劈向霍金斯。

  雖然少年只有十四五歲，但因為常年混跡在豪斯鎮漁港，搬運海產倒練出一身力氣，這一棍要是打在普通人身上，足以讓人當場昏迷過去。

  可惜他面對的是霍金斯。

  霍金斯在木棍打到自己之前，伸出手在少年的額頭一彈，接著就迅速往哀彌夜逃跑的方向追去。

  嘭！

  少年一棍落空，木棍打在折斷的大樹上頓時斷裂，他這才『唉喲』一聲，捂著腦門慘叫起來。

  這時，幾十米外，哀彌夜拼命的奔跑，心裡十分的害怕。

  但沒辦法。

  對方發現的是她，她不能連累其他人，所以只能獨自離開，希望能夠引開那強大的怪物。

  突然，一根蔓藤絆住她的腳踝，她頓時摔倒在地，滾了好幾圈後，她眼眶紅紅的連忙爬起來，咬著牙繼續跑。

  這裡離基地太近了，就算是死也要死遠點，免得連累其他人。

  「跑那麼快，不累嗎？」

  霍金斯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頓時心臟就像是被人握住一樣，人一緊張分神，腳登時被小石子絆了一下，再次摔向地面。

  不過這一次，她臉還沒著地，整個人就被霍金斯托住。

  「小姑娘，我有那麼可怕嗎？」霍金斯好笑道。

  哀彌夜掙扎道：「放開我！」

  「好好好，不過你得站穩了，別再摔倒。」霍金斯不緊不慢的鬆開，笑著說道。

  他自然明白少女為什麼逃跑，她不是想獨自逃生，而是想要引開敵人。

  這是非常高尚的犧牲，雖然在他看來有點好笑。

  哀彌夜低著腦袋，她天生就有一種近乎於超能力的直覺，比如殺過很多人的海盜，即使混在漁民之中，她也能夠清晰的分辨出來。

  前些天，賈伯斯接近時，她也是最先反應過來，並且不容反對的要求所有人藏好，只不過她人微言輕，真正願意相信她的人並不多。

  正因為這種得天獨厚的天賦，她能夠感覺到霍金斯的可怕，那是比賈伯斯可怕無數倍的感覺。

  如果將賈伯斯比喻為沙粒，那麼霍金斯就像是太陽，兩者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霍金斯取出手帕擦乾淨手上的泥漿，看向滿身都是泥的哀彌夜，遞出手帕問道：「需要嗎？」

  「不用。」哀彌夜搖頭道。

  霍金斯微笑道：「放心，我不是壞人。」

  「……」

  哀彌夜不說話，她不知道霍金斯殺過多少人，但絕對是很多很多人，這是直覺。

  「好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現在也跑不掉，我們先回去吧，你的小夥伴應該挺擔心你的。」霍金斯看出哀彌夜不信，有些無奈道。

  他收起手帕，轉身往地洞的方向走，哀彌夜見了只好跟上。

  「你的父母呢？」霍金斯一邊走一邊問道。

  哀彌夜低著腦袋跟著走，冷淡道：「不知道。」

  「孤兒嗎？」

  霍金斯心裡暗道，不由回憶起很久以前那瘦弱又倔強的背影。

  接著他停下來轉過身，看著哀彌夜，小心翼翼地問道：「唔，要不……我做你爸爸怎麼樣？」

  「你到底想做什麼？」哀彌夜終於忍不住，瞪著霍金斯問道。

  她從頭到尾就不信霍金斯說的話。

  過去有不少人販子也跟霍金斯一樣裝成好人，但她很清楚那些人販子一旦將人拐上船就會將人關在籠子裡，運氣好還能被賣出去，運氣不好則死在籠子裡，屍體被隨意扔到大海。

  「如果我是壞人，你覺得我想要做什麼，你以及那些孩子有能力反抗嗎？我不需要演戲，孩子，你雖然聰明，但見識太短，這會讓你看不清楚形勢，做出錯誤的判斷。」霍金斯蹲下，也不嫌髒，伸手揉了揉哀彌夜的腦袋，溫柔地解釋道。

  人活的越長就有越多的遺憾。

  他很清楚哀彌夜不是記憶中那個倔強孤傲的孩子，但他同樣無法對哀彌夜這樣善良的孩子置之不理。

  這是長者對幼小生命的慈愛關懷。

  哀彌夜狐疑的看著霍金斯，依然有些不信，因為她很清楚壞人能夠有多壞。

  有很多人都以愚弄他人為樂，誰知道當她相信霍金斯的話後，霍金斯會不會突然變臉，然後惡劣的嘲笑她天真愚蠢。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霍金斯有些心酸道。

  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要經歷多少磨難才會如此的多疑？

  霍金斯繼續走，一邊走一邊笑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霍金斯，職業嘛…算是海盜。」

  「騙人。」哀彌夜不信道。

  她就沒見過像霍金斯那麼乾淨的海盜。

  豪斯鎮經常會有海盜光顧，只不過這些海盜不是來劫掠財寶，而是來銷贓以及尋歡作樂。

  她見過的海盜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些海盜全都髒兮兮，而且身上總有一股難以言述的臭味。

  霍金斯不但乾淨，而且行為也不像是海盜，更像是當初路過豪斯鎮的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