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望帝春心托杜鵑1(番外)
2024-08-19 10:41:51
作者: 弦泠兮
杜宇成為詭異之前,和成為詭異之後,過的是兩種不同的生活。
成為詭異之前,他是被奪走一切的小可憐兒。
成為詭異之後,他是忘記過去,自由自在的高階詭異。
他的一生,是一幅由黑白過渡到彩色,最後又歸於沉寂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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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先鋪開黑白的那半部分。
杜宇是在實驗室出生的。
和他一同出生的,還有肉球小怪物。
他剛生下來的時候,沒有哭聲,小小的一團兒,研究員以為他已經死亡,拿布一包,就要把他埋葬。
研究員挖土的時候,造夢者悄然而至偷走杜宇。
杜宇落入的第一個懷抱,是如此的冰冷。
他的誕生,離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帶走杜宇的,是五隻紅色詭異之一的造夢者。
所有的詭異都有執念。
造夢者沒有。
他是特殊的。
甦醒,只為完成一件來自「它」的任務——成為莊爸爸,看護莊南可和莊曉蝶,和她們組成一個虛幻的家庭。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存在。
他堅定地相信,自己醒來的意義,就是完成這項任務。
為了完成這項任務,他需要修改莊南可的認知。
認知改變是極為困難的。
他不能夠讓杜宇出現在莊南可的面前。
一旦出現,莊南可就會受到血脈的牽引,想起自己真正的孩子還活著,然後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所以,莊爸爸將杜宇養在地下室中。
研究員發現嬰兒消失,曾在小範圍內四處尋找。
他們發現,詭異竟然會撫養人類的嬰兒。
這是很好的課題。
他們沒有插手,反而為造夢者撫養杜宇提供便利條件。
杜宇是人,卻由詭異撫養。
他的童年陰鬱又灰暗。
莊爸爸照顧杜宇的生活。
杜宇無法像正常的孩子那樣長大。
小小的杜宇,困在狹小的地下室里,心裡生長出兩個願望。
一個是像小鳥一樣自由地飛走。
一個是和人類一起玩兒。
他問爸爸,自己的媽媽在哪裡?
造夢者告知他一切,沒有絲毫隱藏。
真相對一個孩子而言是殘酷的。
杜宇知道了這些。
他也明白,自己不僅不能回到媽媽的身邊,就連爸爸,也不是為他而存在的爸爸。
他悲傷嗎?
其實並沒有。
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又談什麼失去的悲傷呢?
在暗無天日的生活中,莊爸爸送給他一隻杜鵑鳥。
那隻小鳥,是他晦暗生活里唯一鮮活的色彩。
隨著杜宇長大,集團內部理念也發生部分變化。
實驗升級。
人類將他帶入實驗室。
那是關押詭異的實驗室。
杜宇成為被關在裡面唯一的人類。
杜宇並不討厭實驗室里的生活。
研究員會給他手機,會讓他玩遊戲,還會送給他很多現代黑科技。
他是有些天分在身上的。
對於這些新奇的東西,杜宇上手非常快。
杜宇覺得自己是人類,所以他試圖親近人類。
新一批的研究員急功近利,並不友好。
人類把他當做異類。
杜宇想,原來這些人和爸爸也沒什麼不同。
他們只會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
並不是來和他交朋友的。
杜宇守著自己的杜鵑鳥,透過玻璃,從內而外,窺探著所有路過的人。
那玻璃是單向透視玻璃。
在裡面,可以看見外面。
在外面行走的人,看不見玻璃裡面。
蘇青魚喜歡和莊曉蝶在實驗室走廊處玩兒。
她們會把空的實驗室當做自己的秘密基地,親密無間。
蘇青魚的父母是研究員,作為研究員的獨生女,她在實驗樓里跑來跑去,不太會遭到阻攔。
杜宇看見莊曉蝶自由自在地在外面奔跑。
像一隻蹁躚飛舞的蝴蝶。
擁有朋友。
又擁有自由。
不像他,只有黑暗、禁錮和永恆的孤獨。
他用手機記錄下自己所看見的一切。
似乎,只要拍下來,他就能夠把別人幸福的小片段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不甘的種子在心底發芽。
杜宇覺得,莊曉蝶竊取了自己的人生。
妹妹很可愛。
但妹妹是小偷。
從那以後,杜宇最大的心愿就是蘇青魚和莊曉蝶來實驗室里玩兒。
他喜歡看她們的生活。
莊曉蝶總是無憂無慮。
蘇青魚則是有許多鬼點子。
有的時候,杜宇覺得莊曉蝶在看自己。
有的時候,杜宇又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
漸漸地,杜宇看著發生的一切,產生一種錯覺,覺得自己也是她們的一員。
直到那次,莊曉蝶哭著跑到杜宇隔壁空的實驗室里。
他看見妹妹沉睡後甦醒。
甦醒後的妹妹,看向玻璃里的他。
這種玻璃是特製的。
妹妹在外面,不應該看見裡面的他。
晶瑩的淚珠還掛在妹妹的眼睫毛上,像是一顆飽滿的珍珠。
她的眼神,卻和爸爸一模一樣。
冰冷,死寂。
她知道他的存在。
她在警告他,遠離她所擁有的朋友。
杜宇垂眸。
妹妹和爸爸一樣,都是怪物。
杜宇一直被困在實驗室里。
他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蘇青魚自從安慰莊曉蝶之後,便消失不見。
莊曉蝶隨著蘇青魚一起消失。
爸爸也不再出現。
就連和他說話的研究員,數量也在不停地減少。
最後,所有人都離開。
集團發生重大事故。
又留下他孤獨一人。
實驗室的電力系統因為爆炸出現故障,紅色的警報燈不停閃動,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垂垂老矣的杜鵑鳥停在杜宇的肩膀上,然後一頭栽在他的手心中。
他唯一的朋友也要離開了。
杜宇用手心捧著鳥兒,警報的紅光落在他的髮絲上,呈現粉紅色,他問鳥兒的屍體:「我的小小鳥,你想不想要自由?」
小鳥的屍體在他手掌心中逐漸變得冰冷。
杜宇唇角勾起笑容,他近乎病態地說道:「你在我身邊,做了一生的籠中鳥。
我知道你也想飛出這裡。
把你的翅膀借給我,我帶你一起離開。」
然後,杜宇用水果刀剖開了自己的肚子,把杜鵑鳥的屍體縫進自己的身體裡。
鮮血一直在流淌。
他帶著對自由的執念閉上了眼睛。
後半部畫卷,將隨著他睜開的雙眼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