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3、那扇門

  「開始進入有趣的部分了。」

  寂滅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眼前極盡升華的李笑非，是他漫長且無聊的生命之中頗為閃耀的調劑品。

  他深吸一口氣。

  漫天的紫焰光華全部都內斂收入己身，使得他原本與正常人無異的身軀，驟然染上了淡紫色的氤氳，仿佛是從每一個毛孔之中噴射出絲絲縷縷的紫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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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肌肉也開始隆起，變得極具視覺爆炸衝擊力。

  不再使用道則戰鬥方式。

  寂滅這一次選擇了和極盡升華的李笑非正面硬憾。

  轟！

  拳與劍碰撞。

  恐怖的能量在虛空之中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波紋，擴散開去，讓寂滅之地原本無比穩固的空間壁障如同一層層透明玻璃板剎那間破碎無數。

  這種級別的戰鬥，近乎於超越帝級。

  李笑非渾身燃燒著純金光焰，到最後，刀劍直接化作光雨，附著在了他的身上，化作了能量的一部分。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

  隨意一個念頭，仿佛都可以粉碎星河。

  出拳。

  拳焰如刀劍。

  凝聚了刀意和劍意的拳，是這個宇宙這個世界最強的力量。

  轟！

  拳拳相擊。

  寂滅燃燒著紫光的拳頭，終於破碎。

  大半個手臂化作齏粉。

  潰散的趨勢，一直蔓延到了肩部。

  「殺。」

  李笑非猶如殺神。

  他知道自己這種狀態並不能堅持太長的時間。

  一旦在短時間之內，無法擊殺或者是重創寂滅的話，那一切都毫無意義。

  光速搶攻。

  不給寂滅留絲毫的喘息機會。

  「呵呵呵……」

  寂滅低笑，眼中燃燒著興奮的瘋狂。

  粉碎的臂膀在一瞬間復原。

  但他的右胸，瞬間又被李笑非的拳頭洞穿。

  擋不住。

  完全擋不住。

  他感受到了，在李笑非燃燒的力量本源之中，有一種奇異的屬性，那是超越道則的存在，完全克制了他的寂滅之力，足以在瞬間就轟碎他的身軀。

  這可真的是抬頭意思了。

  寂滅越發興奮。

  無數年了，漫長的生命之中，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被碾壓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新鮮。

  李笑非身上的金芒燃燒得越發熾烈，綻放的光芒照耀著整個空間，幾乎將整個寂滅空間都染成了純金色。

  耳邊似乎傳來了萬千人族袍澤的低語和祝福。

  那是信仰之力。

  信仰在凝聚。

  信仰在燃燒。

  李笑非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之中，都爆發出金色的神芒。

  他的雙眸化作炙熱的金色。

  他的每一擊，都仿佛是萬千人族共同願力凝結。

  拳出如龍。

  不斷地打碎寂滅的身軀。

  寂滅在不斷地復原重組。

  可是寂滅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地濃郁。

  「我本可以拖延至你燃燒結束，再擊殺你，但那樣又有什麼意思？」

  寂滅大笑道：「換個地方，你或許真的可以重創我，可惜在這裡……我是不死不滅的。」

  說完，他身軀中驟然綻放無盡紫焰，與萬分之一瞬間，抵擋住了李笑非的攻擊。

  左手虛空之中一划。

  一道超遠空間裂痕綻放開來。

  透過裂痕，可以看到另外一個空間之中，即將畫上尾聲的句號。

  李牧身軀破碎，被複製體紫焰版李牧所斬殺，滅了道則根基和本源，徹底隕落在了寂滅之地的虛空中。

  逸散在虛空之中的人族仙帝本源之力，亦被拘禁，無法再回歸潰散到天地之間。

  這意味著，哪怕是帝位空缺，人族也無法再凝聚出新的仙帝。

  斬草除根。

  複製體紫焰版李牧越過虛空裂紋，來到了寂滅身邊，融入其身。

  寂滅渾身燃燒著的紫芒驟然大作，近乎於實質，散發出詭譎而又毀滅般的氣息。

  他的實力，再度增強了。

  這種增強，甚至不僅僅是複製體回歸的充實。

  甚至有一些是吸收了李牧隕落之後的力量本源。

  李笑非突破紫焰困擾，再度揮拳，連續出手，不顧一切地進攻。

  但這一次，寂滅的抵擋顯然就變得有效了起來。

  他的身軀不再那樣易碎。

  而是可以連續承受數數擊，才開始碎裂。

  李笑非察覺到了這種變化。

  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焦躁和懼意。

  唯有瘋狂燃燒的鬥志。

  如果並肩作戰的同志已經捐軀，那還活著的人，就該用全部的力量來擊敗敵人，在這樣的時刻，任何悲傷憤怒的情緒都是多餘。

  李笑非的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戰！

  他不惜一切地燃燒自己，將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了這場戰鬥之中，沒有絲毫的保留。

  如果極盡升華，如曇花初開便敗只有一瞬的話，那就讓這一瞬，成為璀璨的永恆吧。

  燃燒。

  瘋狂地燃燒。

  李笑非腦海之中已經屏蔽了一切的雜念，只有瘋狂地揮拳，要將阻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都徹底斬殺。

  而寂滅也逐漸瘋狂了起來。

  「哈哈，來啊，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這才是我所期待的啊。」

  寂滅的面目變得猙獰。

  那是一種興奮之中混合著癲狂的表情，近乎於變態。

  而事實上，寂滅本身就不正常，在亘古不變的孤獨而又漫長歲月里，即便是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也會在歲月無止盡的侵襲之下變得癲狂。

  兩個宇宙之中最強大的存在，完全放棄了防禦，不斷地相互進攻。

  瘋狂地破壞對方。

  時間流逝。

  李笑非極盡燃燒狀態堅持的時間長度，令他自己也感覺都到意外。

  轉眼已是十年。

  圍繞著李笑非的那種萬千呢喃和祈訴聲越來越大，就好像是整個人族都在貢獻著自己的力量，都圍繞在他的身邊，在吶喊，在加油，在犧牲和奉獻。

  而寂滅也終於逐漸無法抵擋李笑非如此瘋狂的攻擊，身軀開始破裂。

  紫色的血液，染紅了整個天空。

  李笑非的身上，也布滿了傷口裂紋。

  傷口中還殘存著淡紫色的異力，侵蝕著他的身軀。

  「真是強啊。」

  寂滅也發出讚嘆。

  李笑非的威脅超出了他的想像，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對於他來說，有些不可思議，即便是人族仙帝，燃燒如此長的時間，也應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可李笑非明明是六大人族仙帝之中最弱的一個，卻在極盡升華燃燒的情況下，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

  難道這就是其他五大仙帝一直都在等待、培養李笑非的原因？

  寂滅越來越興奮。

  「那就讓你徹底絕望。」

  他再度剖開了寂滅之地的空間壁障。

  另一處戰場顯現。

  丁浩人已經不見。

  虛空中唯余破碎的鏽劍和只剩下刀柄的殘刀，幾片沾染帝血的青衫飄落。

  複製體紫焰版丁浩剩下了半個身軀，但顯然還擁有強大的戰力。

  勝負一目了然。

  複製體丁浩跨越空間縫隙，瞬息之間進入到了寂滅本體的身體之中。

  寂滅原本破碎的身軀，瞬間復原。

  「最後一個，也結束了。」

  他大笑。

  剖開新的空間縫隙。

  另一場戰鬥也已經畫上了句號，葉青羽的殘魂飄蕩在虛空中，肉身已經破碎毀滅！

  「一切都歸於我。」

  寂滅癲狂地大笑，將複製體紫焰版葉青羽收入自己的體內，同時也隔著無盡距離，拘來了葉青羽的殘魂，將其猛然捏碎。

  他驟然止住了癲笑，冷酷地看向李笑非，道：「現在，你所期待的援軍一個不剩，只剩下你自己了。」

  連續將五尊分身收入體內，寂滅的實力膨脹到了一個最開始全盛時也無法企及的恐怖狀態。

  李笑非表情冰冷。

  臉上無悲無喜。

  他燃燒著全部的力量，不再有絲毫的糾結和猶豫，將自己的全部，爆發在這一瞬。

  戰鬥至此時，他已無憂無懼。

  如果結果不盡如人意，那也許這就是最終的答案。

  全力以赴。

  其他的，交給命運。

  李笑非化作最炙熱的光，沖向了寂滅。

  而寂滅身形驟然膨脹拔高，隨即化作無窮無盡紫色的濃光，將李笑非徹底淹沒。

  「一切都結束了。」

  寂滅的低語，迴蕩在天地之間。

  ……

  ……

  一縷金色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了進來。

  李笑非猛然睜開眼睛。

  前所未有的虛弱困擾著他。

  他努力抬手揉了揉眼睛，才逐漸適應了周圍的光線。

  嘈雜的廣播聲正在播放早間新聞，內容是俄烏戰爭的最新進展。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李笑非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身上還穿著淡藍色條紋的病號服。

  手腕上繫著一個住院帶。

  床邊的桌子上，放著手機。

  他下意識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大屏幕。

  2023年9月17日。

  星期日。

  「這是怎麼回事？」

  回到了從前？

  幻覺，還是其他？

  他努力地坐起來，看著周圍的環境，再度確認自己是在一家醫院裡，不過醫院的環境有點兒陌生，並不是他熟知的。

  李笑非揉了揉太陽穴。

  體內的仙力和能量早就消失無蹤，他現在就如同一個虛弱的普通人。

  耳邊傳來吵鬧聲。

  李笑非扭頭。

  就看兩個同樣也穿著病號服的年輕人，坐在旁邊的病床上，正在下象棋，其中一人似乎是黔驢技窮了，直接掀了棋盤。

  李笑非呆在當場。

  因為這兩個人，他認識。

  丁浩，葉青羽。

  他們怎麼也在這裡？

  「你醒了？」

  丁浩扭頭看向李笑非，道：「小譚護士說你醒了就該吃藥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桌子上的白色塑料盒。

  裡面裝著五六片白色和藍色的藥片、膠囊，不知道是治療什麼病的。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李笑非沒有吃藥，而是問道。

  葉青羽道：「我們在這裡已經五年了啊，你不會又犯病了吧？」

  李笑非一怔。

  難道自己已經沉睡了五年？

  和寂滅的大戰之後，自己並沒有死，而是陷入沉睡……可丁浩和葉青羽又是怎麼回事？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系帶。

  上面除了記錄他個人的信息和之外，還有醫院的名字和責任護士的名字。

  市第一精神病醫院。

  責任護士：譚青櫻。

  李笑非看著這些信息，不由得沉默了。

  「護士，護士，李作家醒了。」一邊的丁浩已經像是邀功一樣大聲地喊了起來。

  病房門被打開。

  走進來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護士，身段苗條，容貌清麗脫俗，穿著白色的平底鞋，約有一米六八左右，看到李笑非就笑著道：「醒啦？有沒有乖乖吃藥啊？」

  李笑非怔然道：「大小姐？」

  正是譚青櫻。

  眼前的女護士，和自己妻子的相貌，一模一樣，穿著合身的護士服，竟然頗有一種角色扮演的驚艷感。

  「嘻嘻，我可不是你故事裡的主角，李作家，快吃藥吧。」

  譚青櫻端起一杯水送到李笑非嘴邊，又幫他理好藥，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聲音溫柔地道：「乖啊，你昨天表現不好，惹惱了孫大夫，今天如果不乖乖吃藥的話，就會被加大藥量。」

  李笑非：「……」

  他的腦子有點亂。

  看起來現在的情況，並不是那場大戰結束之後，自己重傷恢復修養的情景。

  反而像是……

  回到了以前。

  他推開眼前的藥，從病床上跳下來：「我要去外面透透風。」

  說著，不顧譚青櫻的阻攔，徑直朝病房外走去。

  「哎哎？你沒吃藥呢，不能走……來人，攔住他。」

  譚青櫻在後面大聲地道。

  一邊病床上的丁浩和葉青羽，也過來拉扯，卻被李笑非一把甩開。

  他衝出病房。

  外面是一條長長的廊道。

  廊道的盡頭有一扇門。

  李笑非加快腳步，朝著大門衝去。

  譚青櫻從病房裡追出來，大聲地道：「快，攔住他，25號的精神分裂幻想症又犯病了……」

  斜刺里衝出兩個穿著醫生服的男人，將李笑非攔住，其中一個抱腰，一個困住他的雙臂。

  李笑非奮力掙扎，但卻無濟於事。

  他現在極為虛弱，比普通人還不如，很快就被兩個男醫生扭著帶回了病房，然後綁在了病床上。

  這一整個過程嫻熟無比。

  顯然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

  李笑非被撬開嘴，十幾個大小、顏色不一的藥片和膠囊，一股腦地全部都灌進了嘴裡。

  葉青羽和丁浩在一邊笑嘻嘻地看著。

  「乖乖吃藥多好。」

  「就是，吃了藥，才能出去，不然會死的。」

  「你的幻想症，比我們嚴重多了，更得多吃藥。」

  「藥不能停。」

  「嘻嘻。」

  「哈哈。」

  兩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正常。

  也對，這裡是精神病院。

  李笑非仔細地看著兩人的表情和神態，看不到絲毫演戲的徵兆。

  也感受不到兩人身上有絲毫昔日人族仙帝的風采。

  「我……」

  李笑非咽了一口唾沫，道：「我們最後贏了嗎？這是轉世投胎了嗎？」

  他想要弄清楚真相。

  莫非是在當日那一戰後，自己和丁浩等人都戰死，所以轉世投胎，來到了這個時代？

  不過，既然自己等人戰死了，那寂滅應該是已經重啟宇宙，滅掉了所有生物才對，自己等人還哪裡有什麼重生投胎的機會。

  「你說的是那場仙魔大戰嗎？對陣那個叫什麼……什麼玩意來著？」

  丁浩擦了擦口水，看向一邊的葉青羽。

  葉青羽咧嘴笑：「寂滅。」

  「哦，對對對，寂滅。」丁浩嘻嘻哈哈地道：「你問的是這個嗎？」

  李笑非大喜。

  看來情況和自己猜測的不一樣，莫非自己最後贏了？

  「對。」

  他連忙道。

  丁浩擦了擦口水，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道：「你還沒有寫完呢，我怎麼知道，李作家，你病的很重，孫醫生說病情加重的原因就是你太喜歡胡思亂想，所以你以後不能再寫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故事了。」

  李笑非一怔。

  就看丁浩拿著一個卷皺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用寫滿了字。

  「我幫你扔了吧。」

  丁浩抽著鼻涕道。

  「不。」

  李笑非下意識地就大喊了起來：「不能扔。」

  他奮力掙扎了起來。

  丁浩見狀，嚇了一跳，一把將筆記本丟到病床邊的桌子上，道：「不和你玩了，葉青，咱們繼續下象棋。」

  李笑非大口喘息。

  然後他意識到什麼，壓抑地看過去，道：「你剛才叫他什麼？」

  「葉青啊。」

  丁浩頭也不回地道。

  「不是葉青羽嗎？」

  李笑非問道。

  「嘁，那是你在小說里瞎起的名字。」丁浩道。

  李笑非又問：「那你叫什麼？」

  「我耗子啊。」

  「姓丁？」

  「呸呸呸，別亂改姓，我姓郝，叫郝丁。」

  「什麼？」

  李笑非聽到這裡，腦子裡又是一陣迷糊，不知道是因為震驚，還是因為之前被強行管轄區的藥物起作用了，他覺得自己的思緒逐漸混亂了起來，許多記憶竟然開始模糊。

  葉青？

  郝丁？

  這兩個名字，和他腦海之中的『葉青羽』和『丁浩』這兩個名字相互碰撞，就好像是四枚核彈一樣在腦海中轟然炸開，將他大腦震得一團漿糊。

  「那我叫什麼？」

  他喃喃問道。

  「你的幻想症真的是越來越嚴重了，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你叫李瑞啊。」

  葉青扭頭，一臉同情地道。

  李笑非瞳孔微縮。

  躺在床上，沒有說話。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

  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過了許久。

  他睡著了。

  之前吃的藥劑裡面，好像是有鎮定催眠成分。

  大概三個多小時之後。

  李笑非醒了。

  身上綁著的帶子，已經被解開了，他終於可以自由活動。

  譚護士帶著一個中年圓臉的儒雅醫生，還有幾個實習醫師，站在李笑非的病床前，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這是我們的主任孫斐，他來給你複診，李瑞，你一定要控制自己的心情和情緒，不要再鬧了。」

  譚護士柔聲道。

  孫斐？

  李笑非看向中年儒雅醫生。

  熟悉的面孔，只是看起來比記憶中的那張臉蒼老了一些，從那張少年氣十足的年輕威嚴臉龐，變成了一張有了抬頭紋和魚尾紋眼神疲倦充滿了社畜加班勞累的中年臉。

  孫斐問了一些調查問卷般的問題。

  李笑非心不在焉，隨口回答。

  「唉。」

  孫斐嘆了一口氣，道：「病情加重了，今晚開始加大藥量。」

  李笑非沒有回應。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住院信息系帶。

  上一次只看了其他信息，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的名字。

  果然，姓名一欄寫著『李瑞』兩個字，22歲，O型血，身高一米八，體重150斤……

  除了姓名之外，其他的信息，都和李笑非被那條二哈送往500年穿越之前的狀態一模一樣。

  李笑非躺在病床上，心裡在不斷地思考。

  他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

  「晚餐後要乖乖吃藥哦。」譚護士在和孫醫生等人一起離開之前，轉過頭來溫柔地李笑非笑了笑。

  李笑非也對著她笑了笑。

  至少她的名字沒錯。

  等到醫生們都走了，李笑非拿起桌子上的筆記本，開始翻看了起來。

  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內容，竟然是一部玄幻小說，仔細看的話，就覺得這本小說很荒誕，許多地方邏輯對不上，而且情節也斷斷續續，但內容卻很分明，講了幾名人族仙帝大戰妖魔的故事，其中這幾位人族仙帝的名字分別是丁浩，葉青羽，孫飛，李牧，林北辰……

  而故事的最後結局，還未結束。

  也就聊聊數千字而已。

  水平還比不上一些小學生。

  乍一看，更像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的癲狂囈語。

  李笑非看完認認真真看完筆記本上的內容，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思緒，在這一瞬間，顯得無比煩亂。

  他開始有些懷疑。

  難道自己記憶中的那一切，穿越，戰鬥，恐獸，重闕城，十萬地球計劃，收割者，祖庭星系，墟界，寂滅……

  這一切，都只是臆想？

  只是一個幻想著患者在癲狂狀態下的臆想？

  而所謂的刀劍神皇丁浩，北域人皇孫飛，聖帝李牧，劍仙林北辰等等，也只不過是自己用精神病院裡病友，醫生，護士等等真實存在的人虛構出來的角色？

  自己不是李笑非。

  而是一個精神分裂嚴重的患者，整天在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想，活在虛構的癲狂玄幻小說中？

  腦海中的那些記憶，莫非只是一場幻想症發作的夢境？

  李笑非躺在床上，意識有點兒混沌。

  他微微扭頭，透過房門玻璃，可以看到，在病房外，還有兩名不知道是保安還是醫生的男人守著，顯然是擔心他又逃出去。

  李笑非深吸了一口氣。

  表情逐漸平靜。

  不知道為什麼，病房外廊道盡頭的那扇門，在他的腦海之中，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有一種迫切的衝動，想要推開那扇門。

  想要走出去。

  但他並沒有再去嘗試逃離病房。

  因為身體依舊很虛弱。

  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吃的藥的原因，還是這具身體本來就很孱弱，他感覺不到絲毫的仙力，之前一念之間運轉法則的能力更是消失一空。

  他努力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我叫李笑非。」

  「我是人族仙帝。」

  「我不是李瑞，不是一個幻想症發作的不入流寫手……」

  「我叫李笑非。」

  「不叫李瑞。」

  他在心裡不斷地暗示自己。

  但卻驚訝地發現，之前的記憶逐漸開始模糊，那些原本無比清晰的回憶，就好像是有一塊橡皮擦在瘋狂地擦拭一樣，將原來的痕跡一點一點地清除掉。

  李笑非躺在病床上，安靜地睡著了。

  不一會兒，葉青和郝丁也睏倦了，各自躺在病床上午睡，很快房間裡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午後的陽光溫暖而又炙熱。

  窗外甚至傳來了蟬鳴聲。

  門口的醫生也撤走，應該是去午睡休息了。

  發出微鼾的李笑非，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悄悄下床，穿上拖鞋，把那筆記本塞到懷裡，然後如同偷食的喵咪一樣，墊著腳走出了病房。

  外面的廊道空無一人。

  他腳步輕盈且飛快，衝到了廊道盡頭，伸手去推那扇門。

  沒推動。

  門很沉。

  好像是從外面鎖住了。

  身後傳來了刺耳的警報提示音，然後就是醫生們的呼喊，大片的腳步聲宛如浪潮一樣洶湧衝來……

  李笑非最終還是沒有打開這扇門。

  他被重新帶回病房，綁在了病床上，然後又被強行灌了一大把不知道名字的藥物，接著又打了一針鎮定劑。

  然後他就睡著了。

  ……

  ……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在空氣中瀰漫。

  略顯嘈雜的廣播聲傳來，正在播報俄烏戰爭的最新進展。

  李笑非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感覺到一陣虛弱。

  旁邊的病床上，兩個穿著藍白格紋病號服的年輕人正在下棋。

  李笑非靠著枕頭緩緩地坐起來。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腕，住院系帶上寫著名字，病症，護理級別，以及責任護士等信息。

  他的責任護士是譚青櫻。

  譚青櫻？

  這個名字為什麼會如此熟悉？

  李笑非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哪裡聽到過，而且隱約覺得，叫這個名字的少女，應該和自己關係密切。

  等等。

  我又沒見過她，為什麼會覺得她是一個少女？

  難道就不能是少婦或者是大媽？

  李笑非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好像是忘掉了很多東西，有好像是多出來了很多記憶。

  他下意識地拿起病床邊的手機，看了一眼。

  2023年9月17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