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2、抉擇

  短暫的寂靜。

  戰鬥繼續。

  李笑非成帝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壓力。

  哪怕是在和丁浩等五大仙帝聯手並肩。

  「開始有趣兒的部分了。」

  寂滅笑了起來。

  他的身體微微蠕動，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

  面目英俊，身著皇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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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域人皇孫飛。

  只是這個孫飛，和真正的孫飛相比，除了外貌衣著相似之外，散發出來的力量氣息和神態氣質，卻是相差極遠。

  他的身上，流轉著紫焰色的微光，神色之間充滿了邪惡和暴虐的氣息，與孫飛那種神聖而又光明的氣息截然相反。

  最讓人驚訝的是，紫焰孫飛展現出來的能量法則威壓，竟是絲毫不遜色於真正的孫飛。

  「呵呵呵……」

  口中發出對於生命冰冷而又無情嘲諷般的聲音，紫焰孫飛化作一道流光，徑直對真正的孫飛發起了攻擊。

  他施展的秘術，竟是與孫飛一模一樣。

  聖騎士模式，野蠻人模式，刺客模式，法師模式……

  孫飛掌握的秘術，從這冒牌紫焰孫飛的手中施展出來，除了焰光之中無法遮掩的紫色邪惡力量之外，其他各方面的威力和效果，竟是絲毫不差。

  孫飛凝神以對。

  兩人大戰激烈，一時之間難分軒輊。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寂滅如法炮製，連續在自己的本體之中，分裂出了紫焰丁浩。

  紫色的魔刀，紫色的鏽劍。

  紫色的長髮。

  白袍亦泛紫。

  寂滅版丁浩。

  「我的刀劍，才是聖。」

  紫發丁浩英俊的臉上露出邪異的笑，選擇了本體丁浩作為目標，發起了攻擊。

  他展露出來的實力，和丁浩相比毫不遜色。

  紫色的鏽劍和魔刀，與真正的鏽劍魔刀相抗，竟也是旗鼓相當。

  人相似。

  帝器也相似。

  這一幕，讓李笑非心中驚訝。

  寂滅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

  要知道那些帝器，可是伴隨主人一起經歷了漫長歲月，才擁有莫大的威力，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鑄就。

  寂滅的能力，超乎想像。

  不出所料，接下來，很快就有了紫焰版複製體的李牧，葉青羽和林北辰。

  帝器一樣。

  實力也一樣。

  五大仙帝，都被紫焰複製體完全牽制，一時之間，無法再對寂滅發起攻擊。

  而寂滅的眼神，朝著李笑非看了過來。

  他並沒有再分裂出新的李笑非複製體。

  「整個宇宙都在等待你的誕生和成道，我也在等，現在我想要知道，你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麼，才會讓他們五個人心甘情願地等這麼多年。」

  寂滅緩步走來。

  他身上散發出無盡的紫色湮滅之炎。

  踏過虛空。

  留下一道道燃燒的紫色腳印，空間壁障不斷地被腐蝕。

  整個寂滅之地，就是他的主場，他在這裡擁有無盡的威能。

  李笑非並無懼色。

  他仔細地觀察著寂滅。

  在分裂出五道仙帝級分身的寂滅，本體的能量並未有絲毫的降低，依舊散發出可怕的威壓。

  李笑非凝聚守護之心。

  身披甲冑。

  手握刀劍。

  仙力燃燒，散發出金色的光輝，猶如潮水一般席捲而開，朝著無盡的虛空瀰漫，碾壓向寂滅。

  金色光輝和紫色魔焰相抗，在虛空之中不斷地撞擊，猶如兩片顏色不同的海，浪潮在瘋狂地碰撞著。

  李笑非瞬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要遠超之前對陣獸祖的時候。

  也遠超之前與丁浩等五大仙帝一起對抗寂滅的時候。

  這激發了李笑非的鬥志。

  他燃燒帝力，整個人猶如燃燒的太陽，主動向寂滅發起了進攻。

  寂滅緩緩抬手，掌心在虛空之中一按。

  無盡的紫色刀劍凝聚。

  伴隨著寂滅的掌心向下一按。

  咻咻咻。

  刀劍流光宛如滅世的火雨，朝著李笑非席捲而去。

  李笑非面色凜冽，左手長刀斬出，劈開了虛空。

  直接在兩人的面前，斬出一條『真空地帶』。

  微光一閃。

  他已穿越無盡紫色刀劍光雨，瞬息之間來到了寂滅的身前，長劍捲起殺戮之光。

  寂滅原地不動，一根手指在身前不斷地撥動。

  叮叮叮。

  金鐵交鳴般的大道轟響聲中，他僅憑一根手指，就將李笑非的劍式盡數接下。

  指尖與劍尖撞擊，輕鬆而又寫意。

  李笑非面色不變。

  刀劍再度齊出。

  他施展的是墟界內得到的劍仙林北辰傳承劍術，以及自創的刀法。

  身負刀劍雙聖體的他，在刀劍齊出的時候，近身戰鬥擁有近乎於無敵的威力。

  寂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錯，你的刀劍戰力已經不遜色於丁浩。」

  他無法再原地不動。

  周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紫色焰光符文，猶如星火般流轉閃爍，形成了絕對防禦。

  同時，寂滅也終於出手攻擊了。

  他的進攻，並沒有招式。

  而是隨著心念起，虛空中不斷地凸出一道道紫色的魔焰之刃，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和速度，不斷地攻擊李笑非。

  轉眼之間，偌大的虛空仿佛成為了紫色的利刃之牢，將李笑非困在其中。

  李笑非燃燒帝力，綻放無盡的金色光輝，與其對抗，不斷地進攻。

  招式，法則，刀劍，能量。

  這樣的戰鬥，逐漸返璞歸真。

  大戰轉眼已過十年。

  兀自未休。

  李笑非鏖戰日久，倍感壓力。

  以仙帝之力，對抗寂滅，也被逼得不斷後退。

  他已負傷。

  帝血流淌。

  染紅了一片虛空。

  而寂滅的眼中，亦有驚訝之色。

  戰鬥中，他的確是在李笑非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

  那是有別於人族大帝之力的其他力量。

  而也是因為擁有這種力量，李笑非才能在自己的進攻之下，屹立不倒這麼長的時間。

  「原來是這樣。」

  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心中有了明悟：「以一己之力，對抗我如此之久，就算是其他五人，也做不到，你的實力底蘊明明不如他們，卻可以與我想爭，原來是凝聚了人族的信仰。所以說，丁浩五人認為，信仰之力才是對抗死亡的最終力量嗎？」

  寂滅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的攻擊更加恐怖。

  一念動，百意生。

  一意起，萬神隕。

  整個寂滅空間，仿佛成為了生靈禁地，蘊含著無盡的恐怖毀滅能量。

  李笑非面色凜然。

  他橫刀豎劍，沉默不語。

  戰鬥又持續了第二個十年。

  空間破碎。

  戰場已經不知道轉移到了何處，兩人戰鬥的餘波，亦打碎了大片的空間壁障。

  丁浩、李牧、葉青羽、孫飛和林北辰五大仙帝不知道去了何處，肉眼已經不可見，戰鬥波動亦無從感知。

  戰鬥結果如何，已經無從知曉。

  但對於李笑非來說，局勢並不太好。

  二十年過去，人族五大仙帝還未趕來馳援，至少說明，他們並未取勝，已經被各自的紫焰版複製體纏住，無法趕來支援。

  大帝級的戰鬥，持續的時間，動輒以數百年計。

  才二十年，戰鬥不過剛剛揭幕而已。

  李笑非成道日淺，在戰鬥之中，飛速地成長，實力也在不斷地增強。

  他不斷受傷，然後自愈。

  鮮血灑落。

  哪怕是一滴血，落在虛空，亦如汪洋，淹沒了大片的虛空。

  金紅色的血水，與漫天的紫色湮滅焰光相抗，發出道音轟鳴之聲，不斷地阻擋著寂滅之力的席捲。

  轟。

  寂滅化掌為拳，一拳遙遙轟出。

  霎時間，整個寂滅空間仿佛是化作了毀滅的拳芒，李笑非根本無從躲避，就正面承受了這一擊。

  噗。

  他張口噴出帝血。

  身形宛如失控的紙鳶一般，被打飛出去無盡距離，撞碎了不知道多少的空間壁障，肉身血肉模糊。

  但也幾乎是在一瞬間，李笑非完整的身軀，又出現在了寂滅的身前，刀光如潮，劍意如電，刀劍齊出，攪動大道逆流，斬在了寂滅的身上。

  李笑非的想法很簡單。

  自己一人之力，或許無法擊敗寂滅。

  所以在丁浩五人趕來支援之前，他不但要拖住寂滅，還要最大可能地削弱寂滅的能量，至少要傷到寂滅。

  這樣，等到六人並肩再戰，就有希望將寂滅徹底擊敗了。

  而寂滅則始終從容。

  這個面貌平平無奇的男人，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

  那微笑中，有著對生命輕蔑的嘲諷，有著對歲月無盡的厭倦，有著對萬物冰冷的厭棄，也有著對己身實力的絕對自信。

  他笑著，和李笑非戰鬥。

  就好像是一個耐心的長輩，在隨意地糊弄著不斷發脾氣的暴躁後輩，不管這個暴躁後輩如何摔打，始終都無法觸及他的衣角。

  恐怖的戰鬥中，第三個二十年結束。

  李笑非的傷勢更重了。

  他的右胸，有一處手指粗細的前後洞穿傷，傷口處紫色的血肉飛快地蠕動，但卻無法癒合。

  紫色的寂滅之力展露出強大的破壞力，哪怕是李笑非的帝力，也無法將其在第一時間祛除，它們在李笑非的傷口之中紮根，然後不斷地腐蝕他的身軀。

  與此相對應的，是李笑非的刀劍，在寂滅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不曾癒合的傷口。

  淡紫色的血液，微微滲出。

  李笑非眼中流露出滄桑之色。

  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守護之心在戰鬥之中淬鍊的無比強大，但也遭受到了巨大的侵蝕。

  時間流逝。

  李笑非心中逐漸焦躁。

  因為他很清楚，留給自己等人的時間不多了。

  一旦寂滅生物開始按規律復甦重生，加入戰場的話，那己方的勝率將會無限降低。

  「我知道你在等什麼。」

  寂滅也並不急於戰鬥，他自始至終都顯得非常從容：「你等不到了。」

  李笑非淡然不語。

  寂滅微微一笑，道：「不信的話，可以讓你看一看。」

  說著，伸手一划。

  直接在寂滅空間裡，劃出一道時空縫隙。

  透過縫隙，可見對面的戰鬥。

  正是林北辰的戰場。

  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複製體紫焰版林北辰大占上風，林北辰本體失去了半邊身軀，仙力衰減……

  他仍在奮力戰鬥。

  但局勢已經無可挽回。

  不等李笑非有所反應，縫隙外的戰場中，傳來了劇烈的轟鳴之聲。

  林北辰的身軀，直接爆裂了開來，化作一片璀璨奪目的熾烈光芒，恐怖的劍意好似是毀滅的海洋一樣肆意散發出來，席捲整個虛空。

  複製體紫焰版林北辰被這種毀滅之力波及，瞬間半個身軀就好像是烈焰中的蠟燭一樣，迅速地融化了。

  李笑非心中大驚。

  劍仙林北辰敗了？

  怎麼可能。

  這一驚非同小可。

  但那半死的複製體紫焰版林北辰在空間縫隙熄滅之前，化作一道流光，瞬息而至，融入到了寂滅的身體之內。

  寂滅散發出來的威壓驟然暴漲，比之前全盛之時，還要恐怖。

  李笑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感受到，天地之間，好似是有一道什麼法則，在這一瞬間徹底地消失了。

  被強行抽離。

  李笑非的內心裡，亦有清晰的感應。

  隕落了。

  但李笑非還是不敢相信。

  不願意相信。

  那可是林北辰啊。

  屹立絕巔的人族劍仙。

  不死不滅的存在。

  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戰死？

  「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寂滅的眼中，帶著清冷而又嘲諷的笑。

  那種嘲諷並不是在譏誚李笑非等人在他眼中不自量力的謀算，而是在嘲諷著命運和數數的可笑滑稽，總是喜歡讓一些原本毫無懸念的事情，變得看起來似乎又有波折，在希望中讓人絕望。

  而作為一開始就看透了整個過程的存在，他感覺到疲倦和無聊。

  他的責任和使命，是讓那兩個傷害過『母親』的傢伙，全部都消失在這個世界。

  包括這兩個傢伙的後裔，都該死。

  他一直都在等待這一天。

  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久到他已經對這個註定的結果，失去了絲毫的驚喜，並沒有因為這一天的最終到來而興奮。

  他甚至想過，如果今天戰死在寂滅之地的是自己，那該多有趣？

  可惜，不行。

  他要為『母親』報仇。

  他的使命，永遠凌駕於他的興趣之上。

  所以……

  又是一道新的身形，從寂滅的身上分離出來。

  複製體紫焰版孫飛又出現了。

  「去吧。」

  寂滅輕聲道。

  複製體孫飛身形化作一道詭譎流光，如大魚般一頭扎入虛空壁障，盪起層層漣漪，進入不知名的深處。

  李笑非阻攔未果。

  他的心中，浮現出不好的猜測。

  三年後。

  兩個複製體孫飛同時出現。

  它們的手中，提著一個血粼粼的皇冠。

  那是北域人皇孫飛的皇冠。

  帝血流淌，染紅青天。

  李笑非的心，沉了下去。

  人族的第二尊仙帝，竟然也隕落了嗎？

  「該結束了。」

  寂滅的語氣之中，甚至有一些蕭瑟，兩個複製體孫飛沒入他的體內，他的散發出來的極道威壓不出所料地再度提升一個維度。

  李笑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他看到寂滅的身體裡，再度分裂出兩個丁浩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了。

  在這一刻，李笑非沒有絲毫的猶豫。

  極盡升華。

  燃燒。

  燃燒自己的精神，肉身，本源，道則以及……一切。

  既然註定要有人犧牲，那就讓自己來吧。

  哪怕不能擊殺寂滅，將他拖住，將這些複製體拖住，為丁浩等人爭取時間……

  李笑非堅信，自己的前輩們，絕對能贏。

  而自己，則必須做到自己該做的。

  或許，這才是整個宇宙，整個人族都等待自己成長成帝的最大意義所在吧。

  李笑非綻放無盡光芒。

  宛如烈日浩洋。

  沖向了寂滅。

  來吧。

  戰吧。

  就讓一切，終結於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