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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聖誕禮物(2)

2024-08-19 02:44:37 作者: 官養呢

  長夜漫漫。

  

  更深人靜的夜色愈發深沉寂寥,星光被囚禁於這一灣黯淡里,不見蹤影。

  祝願裹了裹身上米白色的針織外套,一走到連接著她臥室的那間獨立複式小陽台上,就打了一個很大的噴嚏。

  她凍得有些發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會兒的風聲特別大,盤旋於她的頭頂,「嗡嗡嗡」響得十分熱烈。

  幾十秒鐘之後,別墅背後靠著的遠山上傳來了一道稀疏的鐘鳴聲。

  那山上有一座廟,古老的梵鍾為青銅而制,每個準點的鐘頭都會發出這種撞擊後深沉韻道的聲音。

  這也就意味著已經過了凌晨。

  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來臨了。

  倏然,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亮起了無數星星點點般的小白光。

  無數架無人機組成了一串很長的花體英文字母。

  ——「Merry Christmas to U.」

  祝願這才反應過來,她誤以為的風聲原來是這些一直都停留在半空中的無人機,扇動葉片時震動出來的頻率聲。

  這些光影明亮旖旎。

  她抬著頭,也一眼掃到了樓下花園的角落裡,有一道很高大的黑色身影。

  男人帶著一頂頗為低調的鴨舌帽,狹長的眸子被遮去了一半,在草坪上,一盞昏暗的樹樁落地燈旁,只能隱隱約約看得到他繃緊硬朗的下頜線條。

  些許是察覺到了她注視著的目光。

  驀地,顧京律抬起了頭。

  臉頰被雕刻得稜角分明,那雙向來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此刻映了斑斑點點的白光,像藏匿住了整個長明的星河。

  周身氣場矜貴淡冷。

  祝願順勢注意到了他的手裡還拿著一台無人機的遙控器。

  只見修長的手指輕輕操作了一下左右兩邊的杆子,那一長串字母里,其中一架組成字母「U」的黑色無人機就飛到了她的面前。

  機身部位綁著一根銀白色的項鍊。

  在風中,輕輕地抖動著。

  祝願伸手,拿了下來。

  是那條很熟悉的小海豚項鍊。

  唯有一點不同,小海豚的旁邊多了一個銀白色的素圈戒指,呈扭轉型。

  她認得出這個形狀在數學界內被定義為「莫比烏斯環」。

  ——即是一種在任意變形之下都會保持不變的拓展圖形。

  永無止境,永不分離。

  握在手掌心,泛著微涼的溫度。

  祝願想下樓。

  然而還沒走出陽台,她忽然就聽見了自己的房門前有腳步聲,都顧不上花園裡的那個男人了,連忙走出,然後關上了陽台上的玻璃門。

  項鍊與戒指也塞進了睡衣的口袋裡。

  下一秒,房門被人從外面直接輕輕推了開來。

  緊接著,祝母鬼鬼祟祟的從那黑色縫隙里,探出了腦袋。

  祝願緊張到屏住呼吸,以為是被發現了,她下意識往身後的桌子上靠了一下,先發制人地皺起眉頭問道:「您怎麼來了?」

  往常都有敲門之後,經過了她的同意,才會進來的。

  「願願,還沒睡啊?」被現場抓包的祝母流露出了一絲絲的尷尬,不過她很快就走進了亮堂堂的臥室內。

  撓了撓鼻尖,低聲解釋道:「是你爸爸,現在正在換聖誕老人的衣服,準備過來給你塞禮物,所以就先派我來打探打探情況。」

  既然沒睡,那小一號的衣服也就不用再費勁地穿上了。

  聽到這話,祝願忍不住笑了一聲,「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送禮物,也不用再拌成聖誕老人來哄她開心。

  祝母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不過說出得卻全部都是心裡的實話,「瞎說,你就算是以後七老八十了,在我們眼裡,也永遠都是小孩子。」

  她摸出口袋裡地手機,給丈夫發送了一條簡訊。

  然後還忽然決定這個夜晚和女兒一起睡覺。

  倒真的是好幾年來的久違了。

  孩子長大了是一回事,越大越不愛著家又是一回事。

  祝願自然不可能反對,去衛生間裡刷完了牙之後就鑽進了暖洋洋的被窩裡。

  依偎在母親的身邊。

  臥室里的燈已經關上了,剛才關陽台門太著急,沒有拉好窗簾,此刻倒是有一縷很淡的月光傾瀉了進來。

  一點點光感,不及連綿在一起的呼吸聲。

  祝母也還沒有入睡,一隻手輕輕整理著女兒的長髮,而後細聲說道:「這天氣預報天天都說會下雪,結果這雪卻是落了幾天都沒有落下來。」

  她輕聲嘆著氣:「我們願願小的時候最喜歡下雪天了,一看到雪,就高興快樂得會拍手。」

  祝願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動。

  她側過身子,一隻手伸進睡衣的口袋裡,恰好能摸到那枚戒指,心情是五味雜陳。

  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可是現在想要快樂起來,好難啊。」

  明明什麼都擁有了。

  人生也是從一出生開始就贏在了起跑線上,輝煌燦爛。

  是因為她總是太貪心了嗎。

  想要這個,也想要那個的。

  聽到這番話,祝母愣住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活生生掉下來的一塊肉,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女兒的想法呢,她張了張嘴。

  語速放得很慢:「願願,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其實愛錯了一個人才是常態,既然知道了是錯的,我們就要改正過來,對不對?」

  實則改正的這條路,都是最難走的。

  像是在割捨所有的從前,輾轉痛苦。

  「你年紀小,可能很多事情都還不懂。」祝母語重心長地說著,「人一旦有了野心,是覆水難收的,顧京律他既然連自己的親爺爺親父親都不肯放過。」

  「日後又有什麼理由放過其他家族,包括我們祝家呢?」

  她不允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在任何一段關係里逆來順受。

  祝願想開口解釋。

  這一秒,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連日來都是鬱鬱寡歡的了。

  因為她也沒有理由去反駁顧京律所做的這一切,連欺騙她自己內心的理由都尚未找到。

  又更何況再一次遊說母親?

  走到這一步,好像真的錯了。

  但也絕對不是那個男人一手促成的。

  臨睡之前,祝母都還在說著:「願願,你是公主。」

  「任何人,只要愛你,就必須為你俯首稱臣。」

  這至少是她心目中對女婿的最低標準。

  所以之前偽裝得很好的林凱乘,因為實在是太聽話、太順從了,所以沒能具體仔細地查清他背後的可恨面目。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要她的女兒永永遠遠占據上風。

  不做他人的掌中之物,活得熱烈且自由。

  祝願沒有說話,將嘴唇抿得很緊。

  直到察覺到身旁的母親睡著了之後,才輕輕翻了翻身。

  枕頭上很快被滴了幾滴水。

  她才不要什麼俯首稱臣。

  只想要在任何有限的機會裡,可以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可是當沒有堅定的理由拗過心裡的那根筋,連思念,都會在無形之中成為一種罪過里的精神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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