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天堂地獄

  方父卻紋絲不動，鐵定了心不肯離開。

  他們見狀，也只好強制著架起他，「失禮了。」

  方父和方母被他們帶了出去，臨走前還不死心，「顧先生，你把我們家人生生拆散，你就不怕小蘇恨你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徹底聽不見。

  顧磬言腦海里迴蕩著方父說的這句話，嘴角勾起自嘲的微笑，難道他們將方小蘇從他身邊帶走就不是拆散他們了嗎？誰不是方小蘇的家人，他們幾個人都是，而他失去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失去方小蘇。

  於婉秋到了停車場，看了一眼顧磬言和她並排放著的車，嘴角勾起陰險的微笑。

  昨天晚上她就趁著顧磬言去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偷跑到了停車場，換了電梯修理工的衣服，戴著口罩和帽子，鑽進了顧磬言的勞斯萊斯車裡，剪掉了剎車線。

  

  現在這裡只有兩輛車，她把車開走，那他們就只能用顧磬言的勞斯萊斯送方小蘇的父母回去了。

  她上了車，開出了醫院大門。

  她一路加速回了顧家，去了方小蘇的房間。

  見到於婉秋，方小蘇臉上滿是失望，她還以為是顧磬言回來了。

  「小蘇，不好了，你爸媽去醫院找磬言哥了。」

  於婉秋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對方小蘇說道。

  方小蘇聽見她的話，不敢置信，「你說什麼？我爸媽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在醫院？」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來的，我擔心他們和磬言哥起爭執，所以趕回來跟你說一聲。」

  於婉秋解釋。

  「不行，我得去醫院。」

  可是想到她現在被顧磬言禁足了，方小蘇抓著於婉秋的胳膊，懇求道，「幫我，婉秋。」

  於婉秋故作為難得咬著嘴唇，才答應，「跟我來。」

  她拉著方小蘇去了顧家的一處廢棄的倉庫里，小時候她曾經躲到這裡來過，穿過這個倉庫，是一面圍牆，不過有點高。

  方小蘇從這裡爬走的話，應該會摔傷。

  她看著方小蘇爬上牆，虛情假意得關心道，「小心啊，小蘇。」

  方小蘇沒顧得上回答她，沒那麼多時間了，她必須趕快趕去醫院，她費力得派到了牆上，看著兩米多高的地，剛剛帶出來的棉被正鋪在滿是玻璃碎的圍牆上，沒有任何可以緩衝的物品了。

  她咬了咬牙，直接跳了下去，只聽到腳傳來清脆的響聲，她的腳扭了。

  她痛苦得叫出了聲，忍著腳上傳來的劇痛，攔了一輛車。

  於婉秋試探性得叫了方小蘇一聲，沒得到她的回應，知道她是離開了。

  她又拿起電話給顧磬言打了電話，一接通便立刻說道，「對不起，磬言哥，剛剛我回到家，小蘇問了我醫院的情況，我不小心跟她說漏了嘴，她知道她父母在醫院，就沖了出去，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顧磬言聽到於婉秋的話，他一瞬間沒了理智，連問清楚方小蘇是怎麼逃走的，他都沒問，直接掛了電話。

  方父方母正好剛走，醫院到家裡的這段時間立即本來就短，方小蘇不知道出來多久了，別等一下在門口碰上。

  他給保鏢打了電話，命令他們趕快帶方父方母離開，不安的心才稍微定了下來，絕對不能讓方小蘇見到他們。

  顧磬言打開電話的時候，他們正好在醫院停車場等著。

  本來想等去吃飯的人回來再開他們的商務車離開，可聽到顧磬言的吩咐，之後派一個人上去拿顧磬言的車鑰匙，然後開車帶方父方母走。

  他們出了醫院，一路上車速都開得挺快，正開上日西大橋，對向行駛的一輛車突然朝他們這個方向沖了過來。

  保鏢急忙轉彎，避免和那輛車相撞，腳下去踩剎車，卻沒反應。

  方父方母看著車子撞破了橋上的圍欄，然後衝進了水裡，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方小蘇著急得催著司機開快點，那司機應著好，卻還是一臉悠閒得跟著車上播放的音樂哼著。

  突然切到了下一首，只見他嫌棄得說了聲難聽死了，便換了頻道。

  「現在播報一則突發情況：日西大橋發生車禍，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車牌號為覃G.QY123的車撞斷了橋的護欄，沖近了江里，交警已經趕往現場維持交通秩序，請經過那邊的車主注意繞道。」

  「誰啊，這麼倒霉，日西大橋的水可深了，要不會游泳，肯定沒命。」

  那司機事不關己得說著，似乎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去日西大橋，麻煩你司機。」

  方小蘇的聲音帶著顫抖，她不知道是不是顧磬言出事了。

  這輛車是顧磬言的，車牌號里有他的名字的英文縮寫，所以她記得。

  「美女，現在那裡正塞車呢，你就別去湊熱鬧了吧。」

  司機勸道。

  「你能不能別廢話，我讓你過去。」

  方小蘇著急起來，說話也帶著幾分怒氣。

  那司機卻是被方小蘇嚇了一跳，只能點頭，「行行行，誰叫你錢還沒給。」

  可方小蘇不知道的是，出事的人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顧磬言，卻即將摧殘她的意志。

  顧磬言知道這個消息是周建打過來的，說看到新聞上面說他的車掉水裡了，他急忙打了顧磬言的電話，接通了他才放下心。

  顧磬言卻是心猛得下沉，他打保鏢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可這裡又沒人，他根本沒辦法走開，要是顧老爺子醒來，身邊沒人就遭了。

  他又給周建打了電話，讓他急忙趕到醫院來，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方小蘇到了日西大橋，上面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江邊的警戒線外面都是圍觀的人。

  她急忙擠進人群，正想越過警戒線，卻被交警攔住，她著急得說道，「我是車主的家屬，麻煩讓我進去看看。」

  那交警聽到她的話，看著她臉上焦急的神情，這才放行。

  方小蘇衝到江邊，見到了被打撈起來的顧磬言的車，一顆心猛得收緊，她抓住一個人問，「請問有找到人嗎？」

  「還不知道情況，還在打撈中。」

  那人回了一句，便準備離開。

  只聽一聲叫喚，「撈到了。」

  那些人急忙朝那個潛水員的位置過去，方小蘇也一起上前，她提著的一口氣，在見到那個死者時，鬆了出來。

  「這是你的家屬嗎？」

  那人問。

  方小蘇搖頭如破浪鼓一般，此刻的心情不知怎麼形容，就仿佛重生後的狂喜，不是他就好。

  她轉身準備離開，緊接著又一個人喊到，「還有兩個老人，一男一女。」

  她的後背一涼，腦子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她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不會的，一定不是他們。

  她說服著自己，哆嗦著轉身，卻在見到那兩個人時雙腿一軟。

  方父和方母緊緊拉著手，他們的身體因為長時間的浸泡略顯臃腫，眼睛緊閉著，看上去沒有半點生氣。

  更讓她絕望的是一個人說的話，「行車記錄儀上面顯示確實是這三個人，無一生還。」

  旁邊的人見方小蘇摔了下去，急忙去扶她，方小蘇卻是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她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愛她的父母，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他們一起去遊樂園玩，她不玩旋轉木馬，硬拖著方父陪她去坐過山車。

  方父是不敢玩這些的，可是為了滿足她，只好將那份恐懼忍著，她還記得，他們炸開只好，方父在旁邊吐得臉色發白的樣子，她和方母還在嘲笑他。

  突然他們說要去給她買冰淇淋，讓她在原地等著，她等啊等，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卻沒見到他們的人。

  她開始慌了，哭著大喊大叫著，卻沒有得到他們的回應。

  眼淚划過，突然感覺到有人撫上她的臉，她以為是方父，睜開眼睛，卻看到了顧磬言的臉。

  她看著他，愣住，眼神也變空洞。

  「小蘇，別害怕，我在。」

  他安慰著她，伸手想把她抱進懷裡，卻被她推開。

  「我不想見到你。」

  她重新躺下，側過身去。

  「小蘇，你爸媽他們……」

  顧磬言知道這個消息對方小蘇來說十分殘忍，可這是事實，她必須得接受。

  方小蘇卻像是刺蝟一般，猛得吼道，「閉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長臂一伸，將方小蘇攬進懷裡，可下一秒卻被方小蘇再次推開。

  「我讓你出去你沒聽到嗎，你不走是嗎，我走。」

  她翻開被子，就從床上下來。

  可她忘了，她的腳扭了，這一下來又太猛，腳上不受力，重重得摔在了地上。

  顧磬言見狀，想去撫她，她卻將自己抱成一團，身子打著哆嗦。

  他見狀知道不能再逼她，現在的方小蘇根本冷靜不下來，越想靠近只會被她推得更遠。

  「好，我走，可是你必須先回到床上。」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抱方小蘇，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放到床上躺下。

  這才不捨得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方小蘇已經側過身去，聽到門合上的聲音，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在今天失去了父母，從此只有歸途，再沒有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