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走出來，進不去

  「小蘇。」

  

  「啊。」

  方小蘇條件反射般，立即應聲道。

  這是顧老爺子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你很怕我嗎？」

  顧老爺子察覺到方小蘇的不自在，咧嘴笑得慈祥，輕聲問。

  「沒有。」

  方小蘇搖頭否認。

  「還說沒有，你看看你的臉，就差沒把害怕這兩個字寫臉上了。」

  方小蘇聞言低頭，不知該怎麼接下顧老爺子的話茬。

  「你放心，爺爺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老頑固，我也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爺爺，我知道你人很好，我就是比較慢熟。」

  方小蘇解釋道，她跟顧老爺子真的不熟，所以她沒辦法表現得跟他很熱絡的樣子，什麼事都是要有一個過程的。

  「我懂，我就是不想你有太大的壓力，你跟顧磬言平時是怎麼相處的，你就怎麼跟我相處。」

  顧老爺子和藹的臉上掛著笑容，彎彎的眼角將他的皺紋勾勒得十分明顯。

  方小蘇心裡暗自想，要是讓顧老爺子知道她是怎麼跟顧磬言相處的，那還得了。

  豪門不就是最複雜的嗎，還講究行為舉止，方小蘇心想顧老爺子應該也很重視的吧，誰不希望自己家裡的媳婦識大體，顧大局，她根本就不是這種人。

  「爺爺，我跟磬言就是像平常夫妻那樣相處，沒什麼不同的。」

  「平常夫妻？」

  顧老爺子的眼底閃過一絲狡猾，他臉上的笑意更深，「那我倒想問問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給我添個大胖曾孫。」

  方小蘇愣住，她沒想到顧老爺子竟然會說出這句話，她的臉驀地一紅，低下頭去喝桌子上的咖啡。

  顧老爺子不是知道她跟顧磬言的關係嗎？怎麼還這麼說呢？而且這種事怎麼能問她？他應該得去問顧磬言吧，他才是他的孫子，顧磬言想什麼時候生，跟誰生，她怎麼會知道？「爺爺，我跟磬言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我們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的。」

  方小蘇迫不及待得解釋，她可不想顧老爺子誤會。

  「我可不這麼覺得，你知道我好久沒見磬言笑了，可他上次帶你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跟平常時候根本不一樣，我可不相信你們兩個什麼事情都沒有。」

  顧老爺子若有所思得說著，語氣帶了幾分篤定。

  「爺爺，我跟他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方小蘇情緒激動了起來了迫切得想要向顧老爺子解釋，可在顧老爺子看來，她這是欲蓋彌彰罷了。

  其實，方小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帶著點心虛的，她和顧磬言早就不是一開始那麼簡單的關係了，她甚至已經很久都沒有想過要走這個念頭了。

  想起這一個，方小蘇心裡猛得一跳，難道她竟然有些捨不得了嗎？為什麼說到離開這兩個字她的心裡那麼難受？「好好好，沒事沒事，你別緊張，就算真的有什麼事也不怕，你現在是我們顧家名正言順的媳婦。」

  顧老爺子打趣著她，言語間淨是玩味。

  方小蘇看著顧老爺子這副為老不尊的模樣，頭更低了。

  其實顧老爺子不像第一眼給她的感覺那麼的嚴肅，之前只是顧磬言帶她去見她，她當時想的只是要離開顧磬言，所以也並沒有對顧老爺子多留意。

  今天這一面，倒是讓方小蘇覺得顧老爺子和藹可親了不少，沒有給她壓迫感，她在他面前也沒那麼拘謹。

  「其實，磬言是真的很久沒有笑了，從內心深處的，真心的笑，不是為了迎合別人，也不是趨炎附勢。」

  突然，顧老爺子感慨了一聲，像是陷入了回憶。

  「爺爺，磬言他以前很少笑嗎？」

  方小蘇突然對顧磬言的以前感興趣起來，他給她的感覺太深了，他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深淵，不知道他有多深，而那藏在底下的又是什麼樣的暗涌。

  「他曾經也只是一個孩子，卻在一夕之間變成了一個大人。」

  方小蘇隱約能知道顧磬言是因為什麼而轉變的，她卻沒有說話，等著顧老爺子繼續往下說。

  「他有跟你說過他的父母嗎？」

  顧老爺子話鋒一轉，看著方小蘇溫和得問。

  方小蘇誠實得搖頭，顧磬言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關於他的生活半分，或許他一直就覺得她沒有資格知道他的事吧。

  「看來，他還是沒有走出來，也沒有人能走進去。」

  顧老爺子臉上帶著淡淡的愁容，沒有了剛剛的笑臉。

  氣氛突然安靜下來，方小蘇靜靜得看著顧老爺子，沒去打斷他。

  「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兒子和兒媳婦。

  他們是那麼恩愛的一對夫妻，有家人，有事業，可這美好的生活卻被突如其來的車禍打破。」

  顧老爺子似乎說到了傷心處，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很難被人察覺，卻落在了方小蘇的眼裡。

  「他們出事那會兒，磬言才五歲，他那么小的一個人兒，應該不懂人事才對的，可是聽到了父母遇難的消息，他那天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誰叫他都沒有答應。」

  方小蘇心裡震驚，顧磬言那時候才五歲而已呀，就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人的關愛，他那么小就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離開，失去了一個孩子應該有的童真和美好，成了一個孤獨可憐的人。

  「可第二天他就自己走了出來，臉上雖然白淨，但是眼睛卻是紅腫著，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他想去見他父母最後一面。」

  顧老爺子的眼眶微微濕潤，顯得他有幾分蒼老，方小蘇看著他，顧氏再怎麼強大，他也只是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平凡人。

  「從那時候起，磬言就變得沉默寡言了，大部分時間他是獨處的，除了對小秋，他會偶爾露出笑容。」

  小秋！顧老爺子也知道這個人，所以她到底是誰？顧磬言對她是特別的，只在她面前會有不同的一面。

  方小蘇想到這個只曾耳聞卻素未謀面的人，心裡升起異樣的感覺，她是在吃醋嗎？方小蘇壓抑住心裡不好的感受，抬起頭對顧老爺子說，「爺爺，顧磬言他那時候還那么小，怎麼會懂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