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斷絕關係2

  喬大福跟伯母聽了里正的話之後也是狠狠地一起瞪了一眼兒子，這孩子，會不會說話，會不會向著自家人！

  「哈哈，里正啊，您這可就說笑了，我們怎麼會幹這種事呢，家興畢竟是我的親侄兒，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這事絕對不是您說的那樣，柱子這孩子不會說話，您聽我慢慢把事情說給你聽。」喬大福陪著笑臉迎上里正。

  「那你快說，天色不早了，老朽還得趕著回家呢。」里正一拂袖子坐在了堂屋桌前的凳子上。

  「家興這孩子啊，命苦，七歲就被沒了爹，沒了娘，我把他接到家裡撫養，一養就是九年啊，前幾年跟這軍隊去打仗，每個月都會發一兩銀子的兵餉，可他從沒往家裡寄過一分錢！今天，他剛回來，問他帶回了多少錢，他說就七兩。里正啊，你說說，我養他九年，他現在有銀子了孝敬我那是應該的吧？可他不啊，就是那麼倔，他說我要是要他銀子，他就跟我家斷絕關係！你說這孩子，可怎麼辦！哎……」

  喬大福這是一通訴苦啊，仿佛天下最冤枉的人就是他一樣，委屈的表情，再加上通紅的眼眶，馬上就要落淚一般，確實容易勾起人的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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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里正聽完喬大福的話，再看向喬家興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家興啊，我念你出征打仗不易，冒著生命危險在前線殺敵，保家衛國，著實偉大，你今天剛回來，我本來還打算向著你說話，可是……哎，你大伯，說的是真的嗎？」

  「不是。」喬家興抬頭，坦然直視里正的眼睛。

  「那你說說看。」里正給了他一次辯解的機會。

  「大伯說的半真半假，並不全對。我在外多年，沒有往家裡寄銀子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家了。不管大伯對外聲稱對我多好，我相信，長眼睛的人只要看到我沒日沒夜的被他們攆去幹活，就不會相信他的鬼話。我七歲被他接到家，其實受盡了非人的對待，我在他家九年，從沒吃過一頓飽飯！每次他們都讓我吃他們剩下的，要是沒剩，那我就沒得吃。我在他家沒餓死，已經是幸事。他是我大伯沒錯，可是他不顧親情，嫌我是累贅，對我苛刻至極，那我也沒有孝敬他的必要！我每月的兵餉都拿去買了糧食送給邊境那些因打仗而流離失所的難民了，這次帶回的七兩銀子，是國家大勝之後發的賞銀，我本是想帶回來在村里安家娶媳婦用的。

  可是大伯非以養育不易的名頭想要要走銀子，並且要把家興趕出喬家，家興沒辦法，只能請里正來做個見證，希望我把銀子給他們之後，就從此斷絕關係，以後家興過得好或者不好，這家人，都別再來打擾。」喬家興一口氣說完。

  「你胡說！我們什麼時候虐待你了！」伯母叫囂著。

  「夠了，安靜！」里正一拍桌子，其實里正也是個明眼人，喬大福一家對喬家興的態度他可是看在眼裡，怎奈何沒有證據，因為在外人面前喬大福對他很好，根本看不出是偽裝。如今喬家興這般坦然地說出這番話，里正怎麼能不信？畢竟是親眼過。

  那年喬家興才十一二歲吧，里正那天正巧因半夜腿疼而睡不著，早早就起了，天才蒙蒙亮的時候，瘦小的喬家興背著背簍，從里正家門口路過。他露在外面細小的胳膊能看見不少棍棒所致的淤青，里正就趕緊過去問他那麼回事，他低著頭，也不說話。里正就把他帶回了他大伯家，問他這孩子身上的傷怎麼回事，沒想到他大伯一口咬定是喬家興自己貪玩，不小心摔得，最後，因實在沒有證據，喬家興自己也不開口，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哎……」里正長嘆一聲，就因為那件事沒能及時解決，在里正心裡成了個結。如今喬家興自己想脫離苦海，自己只能全力幫他，也算是彌補那時的遺憾吧。

  「喬大福，人在做，天在看，家興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你們心裡最清楚。今天也不早了，我看啊，你家這事就按家興的說法去解決吧。家興，拿錢給他們，里正爺爺作證，他們家拿了你的錢，從此斷絕關係，再無先前那幾年的養育之恩。」

  「多謝里正爺爺。」喬家興道了一聲謝後，從背後的包袱里掏出那僅剩的七兩銀子。

  伯母一看到白花花的銀子，頓時挪不開眼了，見喬家興還沒遞過來，有些急，自己伸手一把從喬家興手上將銀子搶了過來。

  里正看到這一幕，不滿的瞥了一眼喬大福。

  喬大福自然是看到了，趕緊訓斥伯母：「你這婆娘猴急啥！又不是不給你，你搶啥，像什麼樣子！」

  伯母沒理他，而是專注地看著手裡的銀子露出傻笑。

  里正看著這一家子，無奈地搖搖頭，「行了，事情解決了，老朽也得回家了，你們自便吧。」

  「里正慢走！我就不送了。」里正已經走到院門口時，喬大福在屋裡喊了一聲。

  「里正爺爺，天色暗了，路也不好走，我送您回去吧。」喬家興跟里正並排走著說道。

  「好小子，行！你送我回去吧，正好今晚上啊住我那，我家裡可是有空房間的。」里正拍拍他寬厚的肩膀，笑呵呵地說著。

  住在里正家？喬家興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里正家的那個兒媳婦，貌似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呢，自己還是不要給里正爺爺添麻煩了。

  「多謝里正爺爺的好意，我已經有地方住了。」喬家興只能委婉拒絕他的好意。

  「有地方住？住哪裡啊？」

  「這個……不方便說。」喬家興為難道，畢竟是真的沒地方住，不過，在外邊風餐露宿慣了，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晚總是可以的。

  「那好吧，既然這樣，那老朽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家興啊，我建議你趕緊去鎮上找個活計，掙些銀兩才是正經的，畢竟這都六月底了，離過冬不過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你要在這之前有一個固定的住所，過冬的用品也得備足了，這幾年的冬天特別的冷，每年都有不少活活凍死的人吶，家興，你得早作準備。」里正語重心長的勸說。

  「我知道，多謝里正爺爺提醒了。」

  「嗯……前面不遠我就到家了，你也不用送了，趕緊回吧，記得明天一早去鎮上找活計。」

  「嗯。」喬家興聞聲應下，目送里正年邁漸駝的背景慢慢進了院子，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