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他怕死陸晏廷了

  話說阿念是怎麼都沒想到，大晚上的，竟會在風荷居里看到周晉珩。

  人走進來的時候阿念都快傻眼了，愣愣地靠坐在床頭屏著呼吸，一臉見鬼了的樣子。

  一旁的賀松年也吃了一驚，他當時正準備走，看到小小的周晉珩被兩個護衛簇擁著走進來的時候也是驚得連連往後退。

  「殿下！」賀松年趕忙放下藥箱作揖行禮。

  周晉珩先是看了一眼阿念，然後示意賀松年平身，又細細地問了他一些阿念的情況。

  賀松年一一對答，事無巨細。

  等他說完以後周晉珩才開口，「陸大人出了城，只怕這兩日也是分身乏術的，陸夫人一個女子，要應對府中這些雜事多半也是有心無力，阿念的事就勞煩賀大人多費心。」

  

  小小的人，在前朝後宮的浸染之下，儼然已經有了一些帝王的風骨，一言一行皆是尊者姿態。

  賀松年垂首應下，說道，「此乃微臣分內之事。」

  眼見周晉珩輕輕點了點頭，賀松年方才拎起藥箱退了出去。

  周晉珩隨即又屏退了身後的護衛，然後才緩步走到了床邊，站在那兒看著阿念抹眼淚。

  說實話，在周晉珩的記憶里，幾乎日日與他相伴的阿念真的是很少哭的。

  上一次見阿念紅了眼，還是因為他說起了母后的事讓阿念共情了。

  所以眼前這個淚眼婆娑的阿念，於周晉珩而言也是有些陌生的。

  「你……你怎麼來了？」阿念吸著鼻子，一邊忍著疼，一邊又覺得後怕和委屈，「是我、我娘告訴你的嗎？」

  周晉珩不敢告訴她自己的那些小動作，只能端著一臉刻意肅然的表情道，「首輔大人府宅走水這麼大的事，宮裡怎會不知道？」

  若是以前，阿念肯定能發現他這漏洞百出的謊話。

  但今兒阿念自己也犯著糊塗，聞言竟沒察覺到什麼古怪，只撇了撇嘴，吸著鼻子又喊了一聲小太子的名字。

  「周晉珩。」

  「做什麼？」

  「滿月……滿月不見了！」阿念說罷又「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我……我真的想攔住它的，但是它跑得太快了，我沒攔住……」

  其實阿念心裡很清楚，滿月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小狗當時衝出去咬人完全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阿念心裡內疚極了。

  淚光盈盈中，阿念只見周晉珩緩緩坐下了身，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小小的手掌很溫熱，觸碰她的時候又輕又緩，好像生怕弄疼她一樣。

  阿念愣住了，覺得此時此刻的周晉珩和平日裡那個總與她鬥嘴對著幹的周晉珩有些不太一樣。

  一時之間，阿念連哭都忘記了。

  「小狗護主，理應封賞，若是這次滿月能大難不死，那本宮就封它一個神犬將軍，再命內務府給它打一塊純金的狗牌。」

  周晉珩說得一板一眼，讓人難辨真假。

  「那如果滿月……不在了呢？」阿念的思緒果然因此被帶跑了。

  「若是它真的因公殉職了，那除了純金的狗牌之外，本宮還會命人在後花園裡給它挖個衣冠冢……」

  只是這一次不等周晉珩說完，阿念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下不難受了吧？」小太子板著臉，臉上的表情仿佛在笑阿念「不爭氣」。

  阿念點點頭，但又很快搖了搖頭，「你說要是滿月真的……」

  「人有自己的命，小狗也是。」周晉珩收回了手，又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我剛才說它護主有功可沒開玩笑，當初讓你養它可不是一味地讓它陪你玩的，遇著危險，它就應該挺身而出。如果這次它沒護著你，我反倒真的是要責罰它了！」

  單獨和阿念待在一起的時候，小太子幾乎很少自稱「本宮」。

  阿念聞言抽泣了兩下，小聲地問周晉珩，「可當時不是因為滿月一直在你……的字帖上尿尿，你才把它送給我的嘛？」

  周晉珩眯著眼，小小年紀的他已經可以勉強裝出一點凌厲的模樣了。

  但裝腔作勢歸裝腔作勢，面對阿念，周晉珩最終也只不過就是動了動嘴皮子嘀咕了一句。

  「這種話也只有你信……」

  「你說什麼？」他聲音輕，阿念又吸了兩下鼻子，所以沒聽清。

  「我說你是不是被打笨了，盡問蠢問題。」周晉珩瞪了阿念一眼，可目光卻不自覺地往她的後腦勺上看。

  賀松年走以前給阿念做了個消腫的草藥包，墊在了她的後腦勺上，用紗布在她額頭上纏了一圈固定。

  東西其實不複雜，可襯著阿念哭白的小臉，看著就讓人揪心。

  就算周晉珩再怎麼刀子嘴，這會兒一句狠話撂下，他也不敢再多說了。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片刻，阿念於是又小心翼翼地問，「你出宮，娘娘知道嗎？」

  周晉珩點頭，「自然是知道的。」

  「那陛下知道嗎？」阿念說著臉上便浮起一抹擔憂，「你不是跟著陛下在陪南疆使臣嗎？」

  「你操心這麼多。」周晉珩口吻不冷不熱的，「我又不是出宮不回去了。」

  阿念想了想又說，「賀大人讓我這兩日好好休息的，宮裡我怕是去不了了，你同方先生說，課業我會往後面再多抄兩篇，讓他先給你往下講。」

  小丫頭說著又皺了眉，很是擔憂，「娘娘這兩日心情好些了嗎？你下了課若是沒事，就去椒房殿陪陪……」

  可是不等阿念說完，她就發現周晉珩竟用非常古怪地目光盯著自己。

  她不由鼓了鼓腮幫子，問他，「怎麼了？」

  周晉珩直搖頭，滿臉的不可置信，「陸文茵啊，你都受傷了，和我開口吩咐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往後面多抄兩篇課業？」

  小太子終於有些憋不住了，伸出手點了點阿念的額頭道，「你……你、你怎麼不讓我跟著休息兩天呢！」

  與此同時，站在屋外廊下的沈令儀也壓著聲音在質問桑吉。

  「我有些不明白了，小殿下他在我們府里是安插了什麼人啊？丫鬟，還是小廝呢？那人要是只盯著阿念，為何當時阿念受傷的時候他都沒出手相助？」

  結果桑吉卻撇著嘴直擺手，「得了吧，這是哪裡啊，首輔大人的家啊。你真以為小家……咳，我是說小殿下有那個膽子能把手伸得這麼長嗎？他怕死陸晏廷了好嘛！」

  沈令儀聞言哭笑不得，「但他消息很靈通啊。」

  桑吉聳了聳肩道，「不過就是個傳口信的探子罷了，人是一直蹲在你們陸府外面的巷子裡的，靠著進進出出那些下人打探些府里的情況。」

  他說著又是頻頻搖頭，「今日主要是你們陸府本身紕漏太多了，這麼大一把火，長眼睛的都看得見，那探子無非就是遞個消息去宮裡罷了。」

  誰知道啊，竟引得周晉珩親自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