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婉珍的內疚

  賀松年一邊將銀針過火烘烤，一邊慢條斯理道，「被火煙燻只是一方面，但是最直接的原因還是那一下撞擊。」

  「那是說有人推了阿念？還是她自己慌亂中摔倒了？」見賀松年拿著銀針又走到了床邊，陸宴霖便跟了上去。

  賀松年先是示意坐在床頭的沈令儀把阿念翻個身側過來。

  然後他才指著阿念的後腦勺道，「一般來說要自己摔倒，除非是身後或者地上有硬物，比如桌子，磚塊或者柱子之類的，那才能撞在她的後腦勺上。」

  沈令儀於是抬頭去看陸宴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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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宴霖眯了眼細細回想，抿著嘴搖了搖頭，「沒有，那個雜物房的貨架都是挨著牆放的，中間為了方便裝貨卸貨，反而空出了一大片，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更沒有什麼柱子。」

  沈令儀聞言便先拋開了這個疑點，轉問賀松年，「阿念這樣要緊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賀松年單手穩住了側躺的阿念，另一隻手上的第一針也已經落了下去。

  不過他是醫者，遇著病情不下死口是醫者的行醫之道，「這個不好說，要看我施針以後阿念的情況。」

  見沈令儀眼底又浮上了一層更深郁的擔憂，目光幾乎就不曾離開過阿念的小臉。

  賀松年心有不忍，想了想還是鬆口道，「你放心，我會一直待在這裡，直到阿念醒的！」

  沈令儀感激地看了賀松年一眼，抓著阿念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過。

  彼時，已經徹底被撲滅了火源的大廚房前面還是亂糟糟的一片。

  陸伯鈞是在外面吃了酒才回來的，一回府，看到眼前這一副梁塌屋毀的景象，大老爺當即就發了火。

  「這是怎麼回事！」陸伯鈞的怒吼響徹天際，可在場的卻沒人應他一聲。

  陸伯鈞氣得人都抖了，就在這時，滿頭是汗的陸仲良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大哥。」陸仲良手裡拿著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平心靜氣的模樣與氣急敗壞的陸伯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把人都召集起來吧，好端端的府里突然走了水，這事總是有蹊蹺的。」

  陸伯鈞點頭表示贊同，隨後他大手一揮命眾人全都去前院正廳候著，示意自己一會兒要逐一問話，看看府上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一大群人於是鬧哄哄地移步前院，蔣氏就是在這時看到了匆匆趕來的陸晏恆。

  他眼底透著焦慮，一張臉因為疾步而變得有些赤紅。

  「你怎麼來了！」蔣氏見了他，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這會兒外頭冷的很，你還是回屋去吧。」

  可陸晏恆卻默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又看了蔣氏一眼，然後才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前廳。」

  結髮夫妻多年，蔣之妤聽得出陸晏恆口吻中那股莫名的執著和無奈，冥冥之中，好像有些什麼事他都已經知道了一般。

  蔣氏心一沉，下意識地想從他的掌心中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可是陸晏恆掌心的力道卻大的出奇，蔣氏抽了兩下，他紋絲不動。

  她於是仰頭去看身邊的男人，四周搖曳的燈燭照出了一張讓蔣氏覺得頗為陌生的側臉。

  這一刻，蔣氏有些害怕了……

  ///

  人隨燈走，一群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往前院走去。

  一直站在暗處的桑吉見狀也是好奇，可他本就是外人，身份又尤為特殊，所以他雖有心八卦，卻也不願搭理和插手陸府的家務事。

  可就在桑吉轉身想折返回出事點看看那些幫忙善後的護軍有沒有偷懶的時候，一抹躊躇在抄手遊廊前的身影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陸婉珍是等鍾氏他們都出了樂流堂以後才又悄悄溜出來的。

  鍾氏臨出門以前是讓她待在屋子裡別亂跑，可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那個性子又哪裡坐得住。

  但陸婉珍原本是準備去找沈令儀的，她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誰知走到半道，她卻聽聞匆匆路過的小丫鬟說阿念出事了，已經被陸宴霖給抱回了風荷居。

  陸婉珍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挨著迴廊的圓柱子躊躇不定，走也不是，回也不是。

  小姑娘心裡煩悶，壓根兒沒發現一抹黑影正悄悄地往她身邊靠近。

  等陸婉珍反應過來身後有人的時候，桑吉那聲惡作劇的呵斥已經在她的耳邊炸開了。

  「哈！可被我逮到了，陸婉珍，你鬼鬼祟祟在這兒做什麼？」

  桑吉是玩心重，當下也不知道陸婉珍是個什麼情況，誰知等陸婉珍轉過臉來看他的時候，桑吉不禁傻了眼。

  陸婉珍的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掛著一點點淚珠，明顯就像是哭過的樣子。

  「陸婉珍，你怎麼了，誒，你別哭啊，我……我可不是真要嚇你啊！」

  桑吉有些慌了，他以為陸婉珍是被自己的惡作劇嚇到了，連忙伸手去給她擦眼淚。

  結果他這一擦，陸婉珍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就又浮上了眼眶。

  「殿……殿下……你說阿念……阿念會不會出事！」

  陸婉珍擰著眉，似在認真地等他一個回答。

  「啊？」桑吉有些傻眼了，他沒想到陸婉珍會問他這樣一個問題，「我不知道啊，我也沒去風荷居，不知道那裡什麼情況。」

  桑吉說的是句大實話，但入了陸婉珍的耳，卻仿佛是在傳遞什麼壞消息一般。

  陸婉珍於是撇了撇嘴，心下內疚極了。

  「殿下，要是……要是當時在萬福樓，我們沒有拉著嫂嫂說那些浪費時間的話，興許就能早一步回來，那樣嫂嫂應該就能來得及管住阿念，她就不會出事了。」

  說到這裡，陸婉珍也不由想起，每次自己去風荷居，只要遇著阿念，小姑娘就會甜甜地喊她一聲「二姑姑」。

  這樣好的孩子，怎麼會在府里出了事兒呢？

  偏偏今天陸晏廷還不在府里，眼下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府里好像連能拿個主意的人都沒有。

  陸婉珍只覺一顆心似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般，難受得她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