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你怎麼不學學宋大人

  兩個人分明也沒有說什麼，但話匣子卻好像一下子就打開了。

  陸晏廷繼續牽著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笑著問，「我們皎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了？」

  「我以前不善解人意嗎？」沈令儀跳了兩步跟上了他的步伐，假裝不依，「他們都覺得我很善解人意，只有你沒覺得，陸大人，你說這是不是你的問題？」

  「他們，都有哪些他們？」

  「皇后娘娘，姬夫人，昭元公主……好多呢。」沈令儀掰著手指一一列舉。

  陸晏廷不禁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看來我早出晚歸的這些日子，我們皎皎也沒閒著。」

  沈令儀重重點頭，認真說道，「是，我也很忙的。」

  歲末這一個多月，兩人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可真正能空下來聊一聊的時間確實不多。

  因為一直都住在隱竹院，所以陸晏廷從不拘著沈令儀去遵守那些無聊的內宅規矩。

  天越來越冷，沈令儀早上就起得越來越晚，通常陸晏廷都走了她卻還睡得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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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晚上他出宮晚，有時候沈令儀都睡了他才進屋，卷著一身寒意翻身上床，摟著她不多時就能沉沉睡去。

  沈令儀心疼他，卻也知道這份忙碌是他職責所在，避不開躲不掉，他官居高位，不論多難，只能迎頭而上。

  只是原本，沈令儀總以為她對他的關心可能會一直尋不著出口。

  可現在，他主動邀約，放緩步伐，說想要她在這除夕夜陪他走一段，那她就萬萬不能錯過這個陸晏廷主動放下身段的機會。

  想到這裡，沈令儀便輕啟薄唇，將近來自己經手的一些事絮絮叨叨地說給陸晏廷聽。

  說她怎麼就莫名其妙做了李皇后和姬夫人之間的傳話人，也說她已經私下盤算過了陸晏廷交給她打點的那些莊子上的收成，做了個簡單的收支帳冊，若是回頭朝廷真的開始向各家徵收余銀，陸晏廷這個當朝首輔也不至於揭不開鍋……

  一路走去，耳邊風雪不覺，可襯著沈令儀的話音，卻讓陸晏廷覺得那是一曲悅耳動聽的古調。

  聽到最後，陸晏廷終是長吁了一口氣，笑道，「明賢說得沒錯，昭元這張嘴啊，缺扇門，最好找個金匠師父給她焊上去。」

  沈令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又悄無聲息地瞪他。

  「身為首輔大人，可不能這樣過河拆橋，當年你覺得日子難挨無趣的時候，不就喜歡昭元公主這樣熱熱鬧鬧的性子嘛！」

  那是屬於日子裡的煙火氣。

  陸晏廷斂眸，忽然停下腳步將小女人摟進懷中，揉著她有些僵硬的雙肩輕聲問，「這是真吃味了？」

  沈令儀悶在他的胸前點點頭，嬌嗔道，「有點，不過卻不是因為昭元，而是……你怎麼不學學宋大人呢，他什麼都和昭元公主說的。」

  小女人說著還將手探進了他的大氅里，然後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

  「可你卻什麼都不和我說，萬一哪天真出了事兒，我豈不是要兩眼一抹黑……」

  話沒說完，沈令儀就感覺臉頰一熱，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頃刻間就壓了下來。

  陸晏廷吻得用力，和沈令儀的滾燙呼吸交融在一起。

  「珣笙……」

  沈令儀尋得片刻呼吸，卻感覺到自己脖頸處一片濕熱，是落入了陸晏廷唇齒間的感覺。

  那一刻，她抑制不住，軟在他密不透風的大氅里嬌聲喊他的名字。

  分明也就是聽慣了的兩個字，卻似糅雜了蜜霜一般，甜膩地他身骨一陣發麻。

  難捨難分之下，沈令儀才勉強想起隨行的崇嶺他們。

  小女人不由猛地捶了陸晏廷兩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襟讓他別鬧。

  陸晏廷沉聲地笑，安分地把人鬆開的時候不禁念叨，「怎麼還是只有這點膽子，說好的要幫皇后娘娘呢？」

  沈令儀連忙問道，「所以昭元說你……先拿了陸家開刀，是真的嗎？」

  陸晏廷不語，揉了揉她被風雪吹紅的耳朵，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放棄馬車想要走路散心的衝動，便是二話不說直接將小女人打橫抱了起來。

  「呀……」

  沈令儀一聲驚呼，伸出雙手去攀他的肩。

  遠遠跟著的崇嶺也是識趣，見狀立刻小跑上前，將陸晏廷手中的油傘接過，默不作聲地撐在了一旁。

  這兩年崇嶺的性子越發的沉穩內斂了，跟在陸晏廷身後幾乎成了他的尾影。

  很多事，棲山都未必知道，但崇嶺卻瞭若指掌，所以陸晏廷說話辦事，鮮少會主動避開他。

  「宋明賢說給昭元聽的，也都是些無傷大雅的話，但是皎皎，我只能和你說，眼下正值年關，所以不管是皇上還是朝中那幫子攪屎棍都暫時熄火了。皇上自登基以來就沒睡過一個整覺，他是真正心繫大周的君主，坐上那個位置了，就想對大周國的黎民百姓負責。」

  沈令儀緊緊地抱著他，輕輕「嗯」了一聲，似哄孩子一般呢喃道，「你若高興，就再同我多說說，我保證，你說的這些話，我誰都不告訴。」

  那孩子氣的口吻逗笑了陸晏廷，卻也讓他將沈令儀更抱緊了幾分。

  「大家都以為鬥倒了上官氏，除掉了假太子，撥亂反正了，朝廷就能清朗一片，大周就可天下太平了！不，遠遠不夠，上官氏她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沒辦法一個人攪得朝廷雞犬不寧。大周啊，已經千瘡百孔地爛在了骨子裡，要推行新政，要改頭換面，要提拔新人，要分散那些結黨營私的勢力，一樁樁一件件都不能馬虎，稍有不慎，我們都會在一夜之間萬劫不復的。」

  「你不說辛苦不說累，是擔心我會害怕嗎？」沈令儀柔聲問。

  「不，是我自己怕，我怕……皎皎，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第一次，陸晏廷在她的面前袒露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現在的他已到而立之年，妻兒已成了可以威脅到他的軟肋，他亦很難回到當年剛跟著周宣文時那種暢想山河版圖，完全不管不顧身家性命的年紀了。

  現在的他做不到孑然一身肆意灑脫，因為不管怎樣的威風凜凜，他陸晏廷也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