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令儀妹妹
2024-08-18 19:27:51
作者: 白蘇月
一聽沈令儀提到這件事,溫久卿臉上的笑容便真的隱了去。
「一會兒讓凌洲來和你道個歉,這件事是她做的欠妥當了,險些害了你,但是她沒有害人的心思,就是處事草率莽撞了些。」
「不不!」沈令儀連忙搖頭,「不用道歉,池姑娘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考量。」
沈令儀說著不由皺著眉問溫久卿,「這位池姑娘,看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她是鎮守凌洲城的鎮南將軍池淵的小女兒,在凌洲城出生,在凌洲城長大,從小跟著池將軍在軍營裡頭摸爬滾打,說話做事確實不似上京城那些高門貴戶的千金小姐。」
「池……凌洲,那她是個女將軍啊!」沈令儀眼中露出了滿滿的艷羨之色。
「將軍?」溫久卿輕輕笑了笑,「那你可太抬舉她了,她的定力離做大將軍還遠的很呢!」
「什麼遠的很!」
突然,氈棚門口那不算很服帖的門帘被人重重掀起,緊接著,池凌洲那張肆意張揚的小臉便映入了沈令儀的眼帘。
「溫久卿我告訴你,背後說人閒話,是小人所為!」池凌洲挑著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席地而坐的兩個人,撇著嘴滿臉不悅。
沈令儀才剛認識池凌洲,對她還不了解,聞言便以為是自己和溫久卿的閒聊惹怒了她,連忙站起身和人賠不是。
「不不,沒有的事!小侯爺是在與我說姑娘從小隨軍,是巾幗不讓鬚眉,紅顏更勝兒郎的錚錚烈女。」
池凌洲聞言愣了半晌後才轉頭看著溫久卿道,「哇哦,她和你說話一樣,都是文縐縐的耶!」
這下,輪到沈令儀發懵了。
眼前這位巾幗少女的性子好像風一陣雨一陣,特別的陰晴不定。
一旁的溫久卿仿佛早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只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然後笑著和池凌洲鄭重地介紹起了人。
「凌洲,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沈姑娘,沈令儀,按說她是虛長你一歲的,你可以喊她一聲沈姐……」
可不等溫久卿介紹完,池凌洲就直接上前了一步對著沈令儀笑道,「我叫池凌洲,久卿哥和你說過沒有,池水的池,凌洲城的凌洲。」
少女連珠炮似的話速都不帶喘氣的,「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名字特別不女孩子?我和你說,我要不是出生在凌洲城,我爹可能還能給我起個更秀氣點的名字,什麼珍珠啊,花朵兒啊,珊瑚之類的……」
池凌洲的話成功地讓沈令儀「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太禮貌,笑過以後的沈令儀連忙又深吸一口氣道,「沒有,凌洲,凌洲,很詩情畫意的,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洲,詩仙的詩詞裡,就有姑娘的名字呢。」
「哇!」沈令儀說完,池凌洲就瞪大了眼睛直驚呼,「沈姐姐,你好有學問啊!」
沈令儀不禁汗顏,剛想說自己也就是班門弄斧而已,忽聽溫久卿說,「是啊,這麼有學問的沈姐姐,方才差點被你命人射成了篩子!」
池凌洲一聽「哈哈」一笑,清了清嗓子才解釋道,「沒有的事,怎麼可能呢,我命人第一次放箭是選好地兒的,那個破廟,千瘡百孔的,哪兒有人哪兒沒人一目了然,根本躲不過我們弓箭手的眼。我這……也不是希望早點把肖立那個走狗給逼出來嘛!」
「總是給你自己的魯莽行事找藉口。」
溫久卿瞪了她一眼,剛想著繼續訓她幾句,忽然見池凌洲反手掀開了身後的門帘,看向了外面那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海。
「奇怪了,剛才孟大人問我沈姐姐的事呢,我讓他一起進來的,人呢?」
「孟大人?」溫久卿聞言也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了看,「孟知州嗎?」
「對啊。」池凌洲隨即聳了聳肩道,「說來也是奇怪,你說陸晏廷那隻老狐狸到底給了孟大人什麼好處,還能讓孟大人答應出兵來給他兜底?」
溫久卿搖搖頭,卻轉身看向了沈令儀。
沈令儀被他看的心裡直發慌,但是還沒等她說話,外面忽然跑上前一個小兵,「嘩啦」一下沖池凌洲行了個軍禮以後就高聲匯報開了。
「稟少將,一共活捉逆黨一百零三人,傷二十六人,死亡四十五人。」
「沒有逃跑的嗎?」池凌洲問。
沈令儀在一旁好奇地看,發現池凌洲與屬下對話的時候,凝眉斂眸的樣子確實有些少將之威,只是秀氣稚嫩未脫罷了。
「逃了兩個,已經命人去追了。」小兵稟道。
池凌洲看了看溫久卿,仿佛在等著他發話。
溫久卿見狀,思忖了一下道,「不用追了,讓人都回來,準備收隊回城。」
「不追了嗎?」池凌洲有些詫異。
「有陸大人在,肖立大勢已去,他那些散開的手下也成不了氣候,不用浪費人力了。」
溫久卿剛說完,從外面就衝進來一個人。
墨發高束,玉冠壓髻,一張清爽的面孔被風雨打得半濕,襯的那雙烏眸愈發的溫和可親。
這氈棚本就是為了讓人避雨而隨手搭建的,地方小,撐柱也不是特別的穩,眼下被那人莽撞地一衝,小小的頂棚不禁都搖晃了起來。
「誒誒,孟大人,你仔細著棚子,可別給撞塌了!」
池凌洲眼尖地一把穩住了棚內的撐杆,頗有些不滿地看著來人。
可是,那人卻喘著粗氣,無視著池凌洲的指責,只怔怔地看著站在溫久卿身邊的沈令儀,半晌才用激動萬分地聲音喊了她一句——
「令儀妹妹!」
看見來人的那一瞬間,沈令儀腦海中的記憶霎那間退回到了十幾年前……
銀杏樹下,長衫少年正在認認真真的檢查她的字帖,一筆一划,少年看得事無巨細,連她哪個字哪一筆偷了懶,都能清楚地點出來。
「明日若再有五個字不過關,我就要告訴師父去了。」批閱完,少年板著臉,將字帖還給她。
只可惜,少年的臉過於清秀,就算佯裝生氣,也總少了一絲威嚴感。
她拿著字帖「咯咯」直笑,捏著嗓子學爹爹的樣子同少年說話。
「齊雋,你沉穩有餘卻不夠變通,只怕以後是要吃大虧的。」
結果那日,少年繞著那株百年銀杏追了她整整十來圈,笑鬧聲和訓誡聲響徹了半個古村學堂。